落西只觉那东西原本微凉,触手却霎时生了一阵润泽之气,须臾温和。落西低头,只见手中一粒脂白的小石籽,她用了两指去触摸,竟只觉一阵平和之气从手指直入了心头。
那小石籽上还有刻画的纹路,她仔细看了看,却是细小而精致的祥云图案。
“这是……给我的?”落西试探地问。
夫陌点头,“那宝石……你带着不好看。”夫陌说到这里,轻咳一声,继续道,“带着个,这是上古遗物,集亿万年天地精华,曾是母神之物。”
落西闻言,双目乍亮,“母神……之物?”
夫陌静静凝着她脸上的表情,只见她惊喜,这才心安,颔首。
脸颊,不知为何,微微透了红。落西只觉这意义非同,母神之物……那是他母亲的东西,送给她……想到这里,心头一阵小鹿乱跳,脸上越发的燥热。
只低头,默默将那已经系好了绳子的石籽挂在腰间。
仍觉不自在,落西赶紧转开话题,“你还没有回答我,为什么不帮那些小仙小妖?”
“你想我帮他们?”
落西偏头想了想,“你能帮自然最好,若是不能,也就算了。”
“嗯,还是想我帮。”夫陌轻轻总结。
“……”落西默了默,“我见那花妖,就想起我自己。天后恃强凌弱,手段狠毒,花妖所述经历,其实我感同身受。只是我比她好命,有你在,天后不敢对我怎样。所以若是你不为难,那救救他们吧,不是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吗?”
夫陌目光深远,注视着她,良久,缓缓颔首,“也好,你就去造造这浮屠看。”
……
那画面清晰,历历在目,俨然就是他曾经亲身经历。
怀陌大手轻轻抚着她的头,安静注视着她的睡颜,这容貌,分明就是那记忆里会对他撒娇、嗔怒、脸红的人儿。
他仿佛认得夫陌,不仅认得,他就仿佛是那个人。
懂他未表明的心,懂他未说透的话。
那个时候,离落西一百八十岁只有几年了,他心中着急,却迟迟参不透天后诅咒之中的破绽,只得从泛云下手,才会愈加的容许泛云放肆,让她心中不高兴。
花妖一类,救与不救其实都碍,天后气数未尽,他顺天而为不为过。救了,也只当是减了不必要的杀戮,算是为她积了德。
一开始的拒绝,不过是为了之后,好让花妖一类更加谨记那生还来之不易,更加谨记落西之恩。
耳边隐隐听得有潮水浪打的声音,那声音竟是出奇的熟悉。仿佛他曾经就这样听着,过了数千万年。怀陌眼神迷惘,静静看着远方。
……
落西直至傍晚方才醒过来,醒来第一件事便是收紧手臂,待感觉到触手是男人结实的身体,她才放下心来,竟是长长呼出一口气。
怀陌还在睡。
他一直侧身搂着她,她睁开眼来便见他容颜。
此刻,他脸色红润,眼睑阖着,长长的睫毛垂落,像是两把小刷子,浓密而幽黑。
谁说他是魔鬼?这样的他,淡静貌美,如同天人。
沉醉自己就忍不住笑了笑。
“真是好看的男人。”
她自言自语般低喃,又用脸轻轻去蹭他的,一碰之下,顿时浑身一震。
他的肌肤滚烫,碰触之下,仿佛被火烧一般。
沉醉睁大了眼睛,慌忙侧身坐起,同时一手去探他的额头,手背烫得当即撤回。
“怀陌,怀陌……”
心也如同被烧了一般,着急得恨不能跳出来。沉醉急忙叫他,双手轻轻摇着他,“怀陌,醒醒。”
怀陌一点反应也没有,像是完全失去了意识。
沉醉眼眶一酸。
他受了这么重的伤,发烧必定是因为伤口……
立刻起身,套了外衣,又迅速打了冷水进来,拧了湿帕覆上他的额头。
只是这样却必定不成,沉醉也不管他还能否听到她说话,只在他耳边低道,“怀陌,你发烧了,我现在就去找永叔,我去去就回,等我。”
沉醉说完转身就走,手却猛地被人从后抓住。
沉醉一惊之下大喜,立刻看去,却见怀陌仍旧紧闭着眼睛。只是他虽睡得昏沉,抓她的手却丝毫不肯松懈。她心中更急,立刻蹲下身,与他平视,柔声道,“怀陌,你发烧了,我现在去找永叔来,他是大夫,他会治好你的。”
怀陌就是不肯放手,他手心滚烫,抓着她的力道却远不如从前,显然力。她应该可以很容易就将他的手拿开,可是心却软,怎么也狠不下心,他落到今天这地步,都是因为她,也只有她了。
沉醉眼眶一热,眼泪就落了下来。
她哽咽道,“我也不想离开你,可你发烧不能不管,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伤口发炎,若是你有事,你要我怎么办?”
她说着,心头忽地一动,“我不去找永叔,我只出去,随意找个人让他去帮我们找永叔,好不好?”
怀陌的手终于缓缓松开。
沉醉一喜,迅速在他脸上亲了亲,“我马上回来。”
沉醉一路跑出去,刚跑了不远就见了一名妇人,像是要入山中,沉醉上气不接下气地上前去说明了来意,又出手阔绰地送了几颗宝石,那妇人惊喜之下连连点头,立刻往回走去,转眼一路小跑着消失。
永叔来得快,到时,沉醉正不停地为怀陌湿敷。见了永叔,立刻让开,好让他把脉。
“怎样?是不是伤口发炎了?”沉醉在一旁着急地问。
永叔眉头却微微拧着,沉醉心头一跳,声音已经发抖,“他不好吗?”
永叔困惑地摇了摇头,又立刻起身查看怀陌的伤口。
“他的伤口恢复得很好,并没有发炎,却不知为何会高烧。”沉醉脑子一晕,“难道是因为他中的毒?”
她说着,已经是六神主。
那毒,连白子乙那样神秘莫测的人都不能解,她原本还以为不过只是让他失去心智,还不至于有性命危险……是她太乐观了吗?
“永叔,你救他……”沉醉情急之下抓紧永叔的手臂,她的手颤抖得厉害。
永叔看在眼里,轻叹,“他中的毒也奇怪,应是两种极为相克的毒药所致,若是毒发,却按理不止发烧这么简单才是。我先为他施针,帮他迅速将体温降下。”
一番施针,怀陌出了不少的汗,沉醉手帕湿尽,好在体温总算降下。之后,永叔去外面开药,沉醉迅速将他已经湿透的衣服换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