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的嗓音,带着压抑的痛楚,还有隐忍的怒,“我若自愿,早已娶了她,何苦等到这时?我……不碰她。”
沉醉笑着闭了闭眼,掩去眸子里的苦涩,“恩,那就好。”
怀陌翻身将她压在身下,指尖有什么飞出,房中一盏灯火灭去。
“怀陌,我娘呢?”
“文帝对遇忌惮,早已将她放了。”
“恩,那就好。”
“怎的忽然问起?你不是已经知道了?”
“没事,就是忽然想要再确认她安好。”
……
文帝圣旨下时,曾在南诏军中激起公愤。
怀陌杀庸人,庸皎却要嫁怀陌,嫁杀父仇人,南诏士兵激愤的情绪一路高涨。传说,南诏王一日之内接一百零八道奏折,请求发兵天元,与天元决一死战,为庸人报仇,更报文帝轻辱南诏之仇。
只是这事,最后短短几日便得到了圆满解决。
南诏王诏各军将领入宫,之后,便传出了官方消息,怀陌受人指使,更险些丧命,与庸人一样,同是受害人,真正凶手另有其人,这事也经当日在场的迦绫和庸皎亲口证实。文帝下旨赐婚,不过是补偿庸皎的法子,毕竟庸人在天元丧命,文帝将庸皎赐予位高权重的丞相,这补偿也做得不小,实为两国和平。
至此,这事才算得到了最正统的说法,至于之前,毕竟没有经南诏王亲口证实。
当然,这说法也并不一定为每一个士兵所信服,但也妨,各军将领得令,又下传消息,大势便已经定下。
离庸皎与怀陌成婚已经不到半月,这事一时在帝都传得沸沸扬扬。百姓之中明着不说什么,但是暗中,着实有不少指责庸皎不孝。毕竟,即使不是罪魁祸首,但庸人确实真真正正命丧怀陌之手,嫁杀父仇人,天元百姓一直自诩天朝大国,礼仪之邦,对这事心中都是极为不齿的。
更何况,庸皎早已住进了丞相府,之前,以迦绫公主姐妹的名义,亲父丧生,进府中依怙。
只是,即使进了府,庸皎却也一直没有见到怀陌。
那之前,怀陌生死未明,谁也不知他下落,庸皎自然话可说。可怀陌回来已经好几日,她次次要见,他也避而不见。
寻了时机,庸皎躲在花园暗处,见怀陌从外面回来,立刻现身将他拦住。
怀陌平稳停下脚步,似乎早已知道她躲在这里,并不惊讶,只是淡淡看了她一眼。
如此淡漠一眼,庸皎眼眶已红透,“你就不肯原谅我?”
怀陌不言。
“那真的只是个意外,我不知道迦绫那药如此阴毒,会害你到那般地步,否则,就是我自己死,我也不会那么伤害你。”庸皎哽咽,声音说不出的惹人心疼。
她一句“迦绫那药”,不着痕迹里,便将责任大半给了迦绫。
怀陌静静看着她,不置一词。
“你回来,我不过想见见你,看你安好,我便可心安。你就当真这么恨我,就要让我日日夜夜受折磨?”
“你如今看到了。”
怀陌说淡然一声,绕过庸皎便要走开。
庸皎急切,后退一步,再将他拦住,却不知是否是因为太急,身形未稳,直直撞入怀陌怀中。
怀陌下意识抬手将她一扶,庸皎顺势紧紧抱住他的腰,头埋在她怀中,便低低哭泣出来。
“你没事,真的太好了,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原谅我。”
庸皎连连出声,说不出的楚楚可怜,因为伤痛攻心,她连连抽泣,“我会补偿你的,我会一辈子对你好,弥补我犯下的错……”
怀陌一言未发,只任她紧紧抱着,他的手不轻不重落在她腰际。
“夫人,原来你在这里,天下第一坊的绣姑到了。”
忽地一声,扰了一处宁静。两个人的相拥,三个人的宁静。
小白找到迦绫时,迦绫便在那两人不远处,静静看着。
她那一声不小,该听见的人全都听见了。
迦绫没有动静,目光也不移开丝毫,原本看着哪里,这时便还在哪里。她目光落处,正埋首在男人怀中哭泣的庸皎身形猛地一僵,而后,微微仓促地退出。
怀陌淡然转头,看向迦绫。
远远的,迦绫朝着怀陌得体一笑,而后,目光便转到了庸皎身上,“绣姑到了,随我去量身吧,再选你喜爱的嫁衣的款式。”
庸皎迅速擦干脸上的眼泪,连连点头,往迦绫走去。
迦绫从始至终静静立在原地,目光在怀陌和庸皎身上来回转了一圈,最后只落定在怀陌脸上。庸皎走至她身边,她朝了怀陌微微颔首,一言不发离开。
小白身为丞相府中管家一般的存在,有些事,她不得不做。只是临跟了迦绫庸皎离开时,她也忍不住,不认同地看了怀陌一眼。
怀陌淡然走开。
迦绫和庸皎一路言,迦绫只如例行公式一般,将庸皎带到了绣姑那里,而后盯着绣姑为庸皎量身。她所做一切,滴水不漏,完全如同一个进退有礼、宽容大度的正室,一个关爱妹妹的姐姐。
绣姑是如今天下手巧第一人,名字就叫绣姑。常在京城混,在达官贵人府中出入惯了的人,嘴上逢迎的功夫极为老练。她一面为庸皎量衣,一面赞叹不已地奉承,“姑娘真是好身段啊,奴婢做这行二十多年了,还从未见过如此优美的身段。”
“哟,这皮肤也好,像凝脂一样,这身子……将来必定能得丞相大人宠爱不衰,大人恐怕一辈子也离不得姑娘了。”
“奴婢在这里祝姑娘和大人百年好合,永远恩爱,早生贵子,儿孙满堂。”
……
绣姑量了一路,说了一路,只是庸皎不仅不欢,眉眼却反而微微蹙起。反倒是迦绫,一直微微笑着,优雅得体,仿佛被夸那一人是她。
绣姑离开以后,庸皎迟疑一番,终究开口解释,“刚才……我只是终于能见到他,一时情难自禁。”
迦绫微微一笑,“不必和我解释,我若是能信你这些,我早已死在南诏的皇宫里了。”
庸皎嘴唇嗫嚅。
正在这时,阿非从外面进来。
“何事?”
“公主,九清宫送来拜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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