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沉醉心中那隐约滋长的恐惧感丝毫不少于怀陌。
怀陌今日来为她探脉,两人单独在一起时,她又将事发的情况和心中的疑惑向他仔细说了,可怀陌听过以后也是眉头紧蹙,理不出头绪。最后只安抚地抱了抱她,告诉她不出意外,她明日就可以离宫,不管瑾妃有没有醒。
瑾妃不醒,她出宫的可能性其实并不大。可怀陌这么说,她也相信。
今晚,也许她只用再熬过今晚,明日就可以回到怀陌身边,那时,论这边的事有没有解决,她也可以松一口气。
今日来看过瑾妃的还有萧尧和文帝。
萧尧果真说到做到,自他成亲,他看她的眼神终于淡漠了,连来看瑾妃,也只是礼节上与她说了不过三句话。
文帝对她还好……其实她不贪心,在她心中,只要文帝没杀她,对她就已经很好了。
文帝探望瑾妃时并未将她屏退,瑾妃未醒,文帝就自己一人静静坐在她床前,看着她的睡颜,这样一坐就坐了大半个时辰。期间,沉醉静静看着文帝纹丝不动的背影,心中想,也许,文帝对瑾妃也是有情的,不论这情最初从哪里来,是什么,是替代还是将就,但是过了二十多年,它也变得纯粹了,就是感情。
文帝离开时淡淡看了沉醉一眼,冷道:“好生照顾她,若她有事,你永远也不要想回到怀陌身边。”
沉醉小心翼翼地行礼,“是,臣妾明白。”
看不透这件事的真相,沉醉尤其谨慎。不论瑾妃是真的昏迷还是假的昏迷,也一如文帝所说,若是瑾妃有事,她也不用妄想回到怀陌身边去了。
所以,沉醉就在瑾妃寝殿中住了下来,如此,便可寸步不移地守着瑾妃。怀孕的身子容易累,她便在一旁的软榻上歇息。
这晚也是。容容见沉醉接连打了几个哈欠,低声道:“夫人歇息吧,奴婢会盯着,不会出错。”
容容办事,沉醉是信得过的,点了点头,便抱着被子睡下。
刚刚闭上眼,却猛地睁开眼睛来。
容容比她更早察觉到,这时已经浑身戒备。
因为有沉醉这免费劳动力守夜,亲自照顾,瑾妃身边的宫女内侍都退下了,这时大殿空旷安静,稍有动静,便更是突兀。
那是……有人闯入的气息。
沉醉浑身绷紧了,容容循声,双目紧紧盯着内室入口处。
只听得一声若有似的叹息声,一双粉色绣花鞋缓缓踏入内室。容容手中暗器早已对准,那人一现身,便朝她射去。
来人从身段来看是一名女子,只是她一身白色斗篷,大大的帽檐将她的脸也遮住了,看不清容貌,看不清年纪。容容的暗器极快,她两指却精准地将暗器截住。
容容惊了惊,就要叫人,那人却轻叹一声,“沉醉。”
沉醉听这声,当即浑身一僵,行动先于理智,她一手抓住容容,阻止了她叫人。
容容疑惑,看向沉醉,却只见沉醉目光直直落在来人的身上,身子微微僵硬地下地。而后,就在容容的惊疑里轻轻叫了一声,“娘。”
女人闻声,伸手将厚重的帽檐拉下,一张美艳丝毫不逊于瑾妃的脸露出,正是罗敷。她双目含笑,也正看着沉醉,“女儿,好久不见了。”
大约是见了娘,沉醉双眼一红,一字未说,就跑了过去,紧紧扑进罗敷的怀中。罗敷双臂张开,将她的身子抱进怀里。
母女两人静静抱在一起,深夜了,周遭寂静,瑾妃昏迷,容容沉默,一室彻底安静。
良久,沉醉才放开罗敷,看着她,微微哽咽,“娘,你怎么来了?你怎么进来的?这里……”
刚才忙着惊喜,现在才知道有多么的不妥。这里是皇宫,是文帝宠妃的寝宫,罗敷却这样说来就来。
罗敷轻轻握住她的手,柔声道:“放心,娘自有分寸。听说你遇了危险,别的娘帮不上忙,这一桩娘却是能帮一帮的。”
沉醉怔了怔,罗敷的目光缓缓越过她,落到床上昏迷的瑾妃身上。
而后,罗敷放开沉醉的手,径直走向瑾妃。
沉醉不知罗敷意图,小心跟上。
只见罗敷走至瑾妃床前便不再前进,居高临下看着瑾妃,她唇角微微一勾,出声一笑,“苏瑾,故人来看你,你也不醒吗?。”
苏瑾仍是昏迷,罗敷忽地一声轻笑,“若你不醒,那只得我将你弄醒了。”
沉醉狐疑地看了看罗敷,又看了看昏迷不醒的瑾妃。
只是她做梦也不料,瑾妃就这样在她的目光里缓缓睁开眼睛来。大约是那场景太诡异,明明是好事,沉醉生生被吓得双眼睁大,倒吸了一口冷气。
瑾妃睁眼眼来,目光准确地与罗敷对上,后者微微一笑,“听说你溺水,昏迷不醒,我就知道……你怎么可能溺水呢?我还记得我们小时候,在水中修炼龟息**。”
瑾妃并未回话,只是目光缓缓落到沉醉的方向,却也并不是看沉醉,而是看向沉醉身后的容容,命令,“你先出去。”刚刚醒来的人,半点不见虚弱。虽是躺着,威严却丝毫不少。
容容看了看沉醉,直到沉醉点头,她方才退下。
容容离开之后,瑾妃缓缓从床上坐起来,“你为什么要来?”
极为深沉的语气,听不出半点的情绪,她甚至垂着眸子,并不看向罗敷。
罗敷淡笑,“我若不来,你是不是就要出手,伤害我的女儿?我想来看看,我亲自来了,你是否会给我一个面子。”
“呵呵,消息传得真是快。”瑾妃笑着说完,却忽地一声深长的叹息,而后,她的眼睛终于再次与罗敷对上,“我曾经也犹豫不定,要不要假装不知她是你的女儿除去,可是,你怎么想不到,她如今是宫主义女,我怎敢动她?”
罗敷闻言,眼色顿变。
“你中计了。”瑾妃缓缓闭上眼,如喟叹。
罗敷如有感应,当即转身,然而,却已经晚了。她一转身,入眼,正撞上一身青衣的男子,霎时,避可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