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陌曾在这宫中三年,宫中宫娥内侍都见过他。当日萧尧拿着传位诏书出现,继位,对天下的交代的是,怀陌已死。而今,怀陌堂而皇之进宫,倒是吓破了不少人的胆。
白日见鬼什么的。
只是后来,只见他们的皇上泰然自若,也就看开了,人有相似而已。
萧尧对怀陌简单交代了沉鱼的事,而今面对沉醉,他终究能够平淡。
也许,也只是表面上的平淡。
不多停留的视线,并不知他是用了多大的克制力。
当然,这些,沉醉显然是不知的。
怀陌听罢,眉头微蹙,略一思索,问:“她一人怎么能逃出去?”
“嗯,长门宫是混入了『奸』细。”萧尧轻轻点头。
“谁?”
“早年你府中的人,伺候在沉鱼身边的,香荷。”萧尧说这话时,目光在沉醉脸上略略停顿,不知情绪,却又立刻极为有礼的转开视线。
“是她?”
那一日,宫中生变,怀陌一怒之下伤了沉醉,却也同时料到事情不简单,必定也与通风报信的香荷脱不了干系。他将香荷带回丞相府,派人盯着,后发现香荷与沉鱼果真有往来,遂亲手废去香荷手筋脚筋,将她打成废人,赶出京城。也是因为他处置香荷动作太快,彼时,还没有发生后来的事,他才能饶她一条命。若是后来,香荷还在他眼皮底下,她必死疑。
她却要自己回来找死?
怀陌唇角勾起阴冷的弧度。
萧尧这时又道:“可是听说那丫头曾经被你废去了手脚。”
怀陌看向萧尧,“你的意思是,还有别人?”
“只是揣测,毕竟要单靠一个武功全失的丫鬟,这难度也大了一些。”
怀陌心思微转,当即点了点头,“好,我会派人去查明。你政务繁忙,我们就不再叨扰了。”
怀陌起身,告辞的态度,沉醉跟着站起来。
萧尧安静坐着,显然并不惊讶他的来去匆匆,也并未打算停留。
能再见她一面,已经是天大恩赐。怀陌并不想他再看她多一眼,他懂。
因为易地而处,他也不会愿意,她再被那人多看一眼。
萧尧点了点头,“嗯。”
沉醉看着萧尧,莫名的有种隐隐凄凉的感觉,只见他一人坐在那里,孤单冷清的身形……
一国之君又怎样呢?也许高处不胜寒吧。
沉醉想着,拉了拉怀陌的手,“你的请柬呢?不是说好了
要给萧尧吗?”
怀陌脸『色』黑得很难看,狠狠瞪了沉醉一眼。
我们什么时候会说好了?!
沉醉辜的笑了笑,讨好。
怀陌仍旧是不情不愿。
沉醉径自转头看向萧尧,“小黑小白的婚礼,就七天以后,下月初六。一天而已,不会耽误你做一代明君的。”
萧尧静静看着沉醉,她如今的容貌还和在中国的时候一样,他就怎么也不能再强压下那些曾经美好的记忆。
怀陌应是用了一些手段,让她的容貌在旁人看起来还是最初的沉醉,可是他还是能看到她此刻真正的样子。那些两人曾经在一起的快乐的时光也就同时不受控制的在他眼前耀武扬威。
沉醉,我们,也曾共度好时光。
我并不是输给他,我只是爱你。没有他,你会死,那么我甘愿从此退出。
或许你以后都不会再想起来我对你的感情,或许你会想起来,你以为我的退出只是我从执念里醒悟过来,总归你永远都不会知道,我有多爱你,在你不知道的地方,用你不知道的深爱,爱你。
“不行。”即使,从此不见。
“啊?”
沉醉是惊讶的,惊的还有怀陌。
两人齐齐看向萧尧。
以怀陌对萧尧的了解,今日,请他进宫,虽是有沉鱼这光明正大的理由,但萧尧就是为了再见沉醉,这心思再确定不过。否则,沉鱼失踪的消息,送一封信来说明绰绰有余。
只是怀陌仍是带了沉醉进宫。也许是怕沉鱼失踪不明,将沉醉独自留下会有危险;也许,内心深处,对萧尧,他同情;又也许,他就是带沉醉来给萧尧最后一击的。
就让你看清楚,我们很好,你从此不要再多想。
没想,这样的萧尧,竟然主动拒绝了沉醉的邀请。
却只听萧尧缓缓道:“抱歉了,那一日,我立后。”
那一日,我立后。
萧尧登上城楼,远远看着怀陌与沉醉相携离去。
夕阳之下,两人手牵着手离开。男子高大俊逸,女子娇俏柔美,一路之上,偶尔打闹。两人的背影也再清楚不过,那是夕阳之下同归的夫妻。
夫妻。
爱情里从来只有两个人,三个人的感情注定会风波不止。如今,他退出,独自立在城楼之上,目送心中刻骨铭心的那人渐渐走远,直至走出自己的视线。
纵使身形挺拔坚韧,在傍晚风中,仍旧生寒,几不可察的颤。
高处不胜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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