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指挥使,你曾经在宛平卫任过千户,宛平县的兵事,你应该最清楚不过了。你这就同旗下同知将宛平县要塞在舆图上标出来。
“王指挥使,你带着你旗下斥候想办法打听这三路的首领都是些什么人?他们为何会分成三路行事?”
他有条不紊,一一道来,处处点在关窍,让众人从开始的依命行事,到慢慢收起怠慢之心,仔细听命,不敢违逆。
白大人气极而笑,道:“元大人果然是文武全才,上马击狂胡,下马草军书。我倒不知道什么时候元大人也学会了排兵布阵?可别是场长平之战就好。”
讽刺元允中这是在纸上谈兵。
议事厅空气一窒。
元允中,的确从来没有接触过兵事。
众人神sè间不免流露出些许的迟疑。
元允中闻言斜睨了他一眼,澹澹地道:“碧霞寺有多少流民?”
白大人一愣。
议事厅的众人更是露出不解之sè。
元允中冷漠地道:“石景山上有座碧霞寺,碧霞寺有僧人三百余人。良田五百余亩。寺中每年秋季都会贮存粮食四千余石。白大人若是有空不防算算,如若那聚集在石景山的流民头子找出了碧霞寺的存粮,宛平县会怎样?或者我说的更清楚一点。若是那石景山脚的流民是碍眼法,流民的目的就是为了碧霞寺的存粮,白大人准备怎么办?”
白大人愕然。
元允中却突地一笑,咄咄bī人地道:“白大人是否还准备饿上那些流民一些日子,然后和兵部及在座的同僚、上十二卫一起剿匪呢?”
上十二卫是天子近卫,说出去威风凛凛,实则他们更多的是负责京城的防卫,论起真枪实刀,他们远远不及九边卫所的校尉,甚至比不上附近卫所的校尉,他们当然也就没有立军功的机会,这也是兵部为何有底气主张剿灭这些流民的缘故。
至于上十二卫的这些校尉,多出身世家,甚至有世袭的军职继承。他们想要军功,可没准备用性命去换。
几个指挥使听着,立刻不动声sè地互相交换着眼神。
有人更是悄悄地打着手势,示意心腹赶紧去打听。
不一会儿,就有人蹑手蹑脚地熘进了议事厅,见议事厅多数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chún枪舌箭的元允中和白大人身上,小心翼翼地靠近上峰,低声道:“查清楚了,那石景山上的确有个碧霞寺。那碧霞寺修的是苦行僧,寺里的僧侣不要香火钱,只收粮米面油。因而每年都会有大量的粮米面油。等到次年米陈了,就会施舍给周边的信徒。不要说宛平县了,就是京城也有不少人知道,每到碧霞寺布施之时,都会赶过来求米求面。这事都不用特意打听,随便拉个宛平县的人,一问一个准。”
“妈、的!”那指挥使咬着牙骂了一句,对身边的同僚道,“我看那姓白的才是读书读傻了,连这么明显的事都没有打听清楚。我们要是真的听了他的,刀枪无眼,怕到时候骑虎难下,想退都退不了。”
同僚冷眼看着白大人:“反正人家是文官,就算是我们死绝了,该他的功劳却一分也不会少。人家未必是读书读傻了,是我们,起了贪念,才会信了他是真的。”
那指挥使一跺脚:“去求!与其跟着他干,还不如跟着元允中干。元允中好歹简在帝心,大背靠内阁。我们何必给那姓白的当枪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