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三年级四班的教室里就只有亨博特先生和撒沙.史特莱夫了。
亨博特先生在教室办公区域等候,那里只有一道屏风与教学区域相间隔。撒沙经过的时候不由自主的看了一眼,屏风后面是块小黑板,上面还残留着一个模糊的点,这让撒沙想到自己第一次进入圣托马斯的时候看到的那副光景——一模一样,只差一个用鼻子尖顶着粉笔点的小女孩。
“今天多洛雷斯挺乖巧。”亨博特先生也注意到了这点,他咧开嘴,露出一个憨厚的笑容,“请坐,小史特莱夫先生,别紧张,只是一次小小的私人谈话。”他在椅子上欠了欠身(椅子发出吱吱嘎嘎的声音),从抽屉里拿出一块巧克力,“巧克力?”在撒沙摇头表示婉拒后,他把巧克力塞进了自己的嘴巴。
“不会耽误你很多时间。”吞下巧克力的亨博特先生说,一边心不在焉地抚摸着椅子的扶手:“史特莱夫先生将来也是如此,这是学校的传统,”他朝撒沙耸了耸鼻子,“我们有权利,也有义务了解每一个学生的情况。”
他拿过一本16开的备忘录翻了翻,眼睛略微向上翻了翻,“那么我们开始?”
这确实是场有些无聊的谈话,学校如何啦,同学如何啦,老师如何啦,课外活动的场所,主日学校如何啦?撒沙以为这类问题会一直贯穿到谈话结束,但在大约十五分钟之后,撒沙敏锐地察觉到,亨博特先生的话题正在逐渐向“史特莱夫”的私人领域靠拢。
“你们的邻居怎么样?”
撒沙瞧了瞧亨博特先生,他脸上的每条皱纹都在彰显主人的严肃认真,眼神纯洁的就像个婴儿。
“我们没有邻居,”撒沙回答:“我们的房子距离社区的其他人家有点远。”
“哦,也就是说,你没办法和邻居的孩子一起玩……史特莱夫先生允许你自己出去玩吗?”
“我比较喜欢和父亲在一起。”
“噢……那么,问句也许不怎么愉快的话,撒沙,你还记得自己的母亲吗?如果我没有弄错的话,你的母亲已经离开你两年之久了。”
“是的,”撒沙垂下眼睛,“我的母亲在两年前去世。”他无意识地绷紧了脊背。
“勇敢的孩子。”亨博特先生的声音前所未有的柔软,充满怜悯:“你去主日学校的时候会为自己的母亲祈祷吗?会为她点上一只蜡烛吗?”
“是的,我会祈祷。”
撒沙眯起眼睛,外面的阳光已经转成了橙色,教室里的一切都变得红彤彤的。
亨博特先生放下备忘录,两只手握在一起,声音突然放的很低,好像稍微大声点就会唤醒沉睡在阴影里,会给人带来无穷灾祸的小妖怪。
“那么,”他问:“你是看着你母亲死去的吗?”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