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见过的,别西卜,”撒沙说:“我的姨妈,凯瑟琳。”
“我当然记得,”别西卜爽快地说:“只是我有点奇怪,亲爱的,‘机构’的情况我也知道一点儿,但我没想到它会严重到这个地步——凯瑟琳,他们已经窘迫到需要通过精简人手来节约开支了吗?”
对啦,凯瑟琳穿着一身受苦受罪的女佣才会穿的衣服,和人们经常在电视和画册上看到的女佣制服(洛可可风的白色高领衬衫,黑色细领结,黑色的宽背带裙和可爱的白色荷叶边围裙)完全不同,别墅中的仆人无论男女的穿着都异常乏味,灰色的长袖圆开口紧身上衣,宽松的同色长裤,黑色的围裙上面没有花边和蕾丝,而且一直垂到膝盖上方,如同金羊毛一般的卷发被丝网兜牢牢地裹成了一个圆滚滚的发髻,手上没有戒指,手镯,耳朵上没有耳环,脖子上没有项链,只有一块有着手指大小,香槟金底色,黑色字体的长方形姓名牌别在心脏上方约有两三英寸的位置——那是唯一的装饰品。
名牌上的名字是“琳达“,这个名字在西大陆始终位于最多使用十大女性姓名的榜首。
凯瑟琳冷漠地瞥了别西卜一眼,她不喜欢这个粗野、恶毒并且喜爱使用暴力的孩子——在解决了格兰德的事儿后,她向“头儿”请了一星期的假,她住在小镇上,利用自己的能力和格兰德的一个老师搭上了头,他是个胖乎乎的老头儿,乐观豁达,还是撒沙.霍普金斯的班级指导老师,是的,同时也是别西卜.比桑地的。她从他那里知道了很多事情,理所当然,大部分都与小霍普金斯有关,但比桑地的她也了解了不少——别西卜.比桑地可不是个好孩子,他的学习成绩并不怎么好(虽然霍普金斯一直在给他补习),橄榄球打的不错,但也造成过好几起后果极为严重的意外事故,对待同学和师长不够礼貌,甚至可以说是蛮横无礼,他和撒沙.霍普金斯?他们确实相处的不错。但色内克先生认为,别西卜.比桑地对撒沙.霍普金斯的影响绝对是劣大于优的,尤其是在人际交往方面。别西卜几乎占用了这个金发男孩除了课业与活动之外的所有私人时间,撒沙.霍普金斯在格兰德已经呆了近一年了,但他身边除了别西卜.比桑地之外,不要说是朋友,就连熟悉亲近点儿的同学都没有。
有段时间。他们的室友艾弗里,一个好男孩,他也是橄榄球队里的,学习成绩中上,有点腼腆,他本可以成为霍普金斯的新朋友。但因为一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恶作剧,他被撒沙.霍普金斯误解了。详细情况色内克先生不是很了解,他只知道艾弗里是哭着,却很坚决地提出更换宿舍的要求的。
凯瑟琳还知道一些色内克先生不知道的东西,譬如说,别西卜.比桑地是个罪犯头目的儿子。他不但继承了其父的凶残狡猾,还继承了他的能力。在他们出手之前,道格拉斯医生已经受到了对于普通人来说可以说是致命的伤害,在随后短暂的审问中,他坦承自己是被一个十四岁的男孩伤害的,他身上残留着恐怖的伤口,某样东西——与大型水蛭异常相像的软皮管子从里面抽走了大量的血液,他掌心的皮肤上还有不多但看起来非常恐怖的灼伤,据他说,这些正在溃烂的伤口是因为那些“软皮管子”的唾沫——亚伯当时的脸色非常难看,他后来告诉凯瑟琳,机构里有三个人在追捕切加勒.比桑地的时候落得了个尸骨无存的下场,还有一个差点疯了——他看着切加勒.比桑地直接吞下了他的搭档,就像是吞下了一只美味的鳕鱼汉堡。
“嗨。”撒沙抬起一只手肘,捣了捣别西卜的肋骨,他知道在别西卜的认知里,“机构”的恶心程度几乎超过了法院和警察局,不管怎么说,切加勒.比桑地还从未被警察逮住过,也从未进过监狱。在那桩“事儿”发生前,海神岛的主人大概从不曾想到,自己会因谋杀、绑架、抢劫、勒索、贩毒和军火生意之外的罪名被追捕和入狱,还险些成为了“机构”研究所手术台上的小白老鼠。
别西卜也不喜欢凯瑟琳,但凯瑟琳毕竟还是撒沙的姨妈,他闭上了嘴,微笑着看着凯瑟琳拥抱小霍普金斯。视线的温度至少要差六个月,别西卜想,在她看着我和看着撒沙的时候。
凯瑟琳的怀抱既温暖又柔软,随之传来的还有令人安心舒畅的正面情感,撒沙.霍普金斯眯起眼睛愉快地享受了会,而后轻轻地推开了凯瑟琳。
也许是因为近来和撒沙碰面机会较多——并且以后还有望继续保持联系与接触的关系,对于撒沙的拒绝,凯瑟琳的表现尚算冷静。撒沙悄悄地吐了一口气,和神经过于纤细或者过于紧绷的凯瑟琳相处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在香料小镇上度过的几个月已经成功地填满了他的记忆之宫,没错,足够了,非常感谢,我很喜欢,很满意,但真的不需要更多了——他在心里说道。
凯瑟琳捏了捏撒沙的手,在她的记忆里,男孩的手指还是短短的,圆滚滚的,柔软而滚热的,但她碰到的几乎可以说是一个成人的手,细长,骨节分明,指甲修剪的圆润而精致,虎口和指腹有着轻微的茧子。
她看了看别西卜:“能和你的朋友先回房间吗?”她对撒沙说:“我有事儿要和霍普金斯先生谈谈,两个人,”她补充道:“一点公事。”
安东尼..霍普金斯盯着她瞧了一会:“既然你怎么说,”他用那种轻柔得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说道:“撒沙,别西卜,你们可以先去休息。好好地养精蓄锐,孩子们,我想,我们的假期一定相当的热闹而充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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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啊,不,我应该说,‘机构’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