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卿所言不可挽回的危机是什么?有话但请直言,不必保留,你是否察觉到了什么?”耶律贤眉头深锁,看向韩德让的目光中带有几分疑问。
韩德让则是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拱手应道:“臣无定论,只是觉得,南朝实力雄厚,有充足的军力民力可以调用,此番虽为我军所趁,乃有山阳之失,但绝不会坐视局面恶化。
汉军援兵不至,越是如此,则越令臣惊心,或许,在我们不察之间,汉军暗蓄兵马,潜伏而来,意图谋我!
陛下,如今的云中对于我军而言,太过深入了!”
“韩卿,这还是朕第一次见你露出如此怯态吧!”见韩德让一脸迟疑,满口猜测,耶律贤叹道。
“臣只是,深感忧虑!”韩德让道。
“朕又何尝不是如此!”耶律贤疲惫的面容间露出少许萧索之意,沉吟良久,终于下定决心一一般:“召唤在外将士,全军准备撤离!”
虽然耶律贤听取建议,做下决定,但是韩德让也没有多少松懈,而是紧跟着请道:“陛下,还当从速!”
“立刻召集将领,议定撤军事宜!”迎着韩德让凝重的目光,耶律贤几乎咬牙道。
撤兵对于任何一支jūn_duì 来说,都是个技术活,稍有不慎,或出现些什么意外,撤退就变成败退了。
辽军也一样,耶律贤想要安全地北撤,就辽军自身,都有不少需要克服的困难。其一,将士众愿,在没有发现明显危机之时,很多人都不愿意就这么畏战北撤;其二,兵力处于分散状态,想要将那些外山阳劫掠上瘾的jūn_duì 重新召集起来,需要时间;其三,辽军虽然全是骑兵,畜马颇多,但那些缴获的钱粮物资,将大大降低他们的机动能力。
当然,最重要的还在于,汉军这边,岂会甘休,放任他们轻松离去?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在辽军兵围云中,肆掠山阳之时,大量的汉军援兵已自三面向山阳挺进,或许不该叫援军,因为汉军的目标明显不在救援云中,而是击破这支胆大猖獗的辽军。
二十日的时间,足够让刘皇帝从辽东抽调一支精锐归来,并集结休整。更多的jūn_duì ,则在后续不断完善的作战计划中,按照军令,运动到位,只待发出雷霆一击。
云中辽军大营的动静,当然瞒不过云中城汉军的眼睛。老将虽然已多年不带兵,但是老当益壮,重披戎装,仍旧极俱威势。
登上北城关,极目远眺,虽然并不能看清楚什么,但是,隔着数里地,都能感受到辽军答应的忙碌与紧张。
“这两日,已有三支分掠的辽军,回到云中,敌西北两大营,都在收拾整备,情况已经很明显了,辽军打算撤退了!”手指城外,山阳诸军副都指挥使田重进语速极快,向李万超说道。
“想走?岂能如其意?”李万超花白的胡须在凉风中凌乱,老眼依旧如鹰隼一般犀利。
“此前,尚无动静,变化就发生在这两日间,末将也无法确定,是哪里出了问题,惊得辽军欲遁!”田重进四十岁左右,有勇力,通兵略,带兵经验丰富,但此时,语气中带有几分焦虑。
此番,籍辽军南下之机,设套引诱山阳深入,合围歼之,这个策略是田重进最先提出筹划,然后才由李万超出面,上报通知,协调执行。
结果基本是按照设想在走,辽军确实破防南下了,兵临云中,但是,最关键的一步,也最难把握的一步,还未开始。
山阳已经被辽军祸害过了,官民损失严重,若是最后让辽军溜掉了,那结果就太难让人接受了。虽然上边有李万超顶着,但作为首先提出策略并辅助执行的田重进而言,也是巨大的挫败,会影响仕途的。
“辽军之中也是有能人的!”李万超倒是稳得住,沉着说道:“有所警惕,不足为奇,若无此机警,纵然给他们机会,也未必抓得住,南下闯关!”
李万超苍老却浑厚的声音似乎有安抚情绪的作用,田重进也冷静下来,想了想,说道:“而今辽军欲走,合围的大军也不知已兵临何处,进展如何!”
这便是这种大计划执行最为困难的地方,消息传递不便,也很难及时,参与各路兵马想要做到完美配合,就更难了,很多情况,只能靠各路的将领临机决断,而任何一种选择,都可能造成结果的不同,影响胜负成败。
而云中在被围的情况下,想要及时协调,与其他几路军紧密配合作战,就更难了。
李万超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表情微微绷紧,使得脸上的沟壑更加清晰了,沉吟几许,李万超道:“再派人南下,联系上康延泽,让他尽快北上。”
说着,李万超不由望向西北方向,严肃道:“其余诸军的行动,固然重要,但老夫最为关切的,还是康保裔!能否留下辽军,能取得多大的战果,就看他那边,能否扎紧北面这道口子了!”
闻之,田重进颔首,附和道:“这么久了,康保裔当有充足的时间东来,如无意外,眼下应当已过白道坂,能够赶上!唯一的顾虑,是其兵少,且远途行军,难免疲惫,能否截断辽军归路,无法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