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隆十九年夏初,洛阳西苑,在一场盛大的揭幕仪式之后,大汉帝国政法大学堂新校正式宣告落成,投入使用。
经过近二十年的摸索、试验、调整,帝国政法大学堂已经彻底融合诸家思想、诸派理念,成为一座百花齐放的学问殿堂,也是帝国毋庸置疑的第一学府。
二十年间,大学堂已经为帝国各级官府衙司提供了三万多名官僚,并且成材率不低,早几批中的佼佼者,已然成为帝国统治阶级的中坚力量。
到建隆十七年为止,从大学堂毕业、科考入仕之“名人”,已经能列出一长串了,比如:包拯、富弼、韩琦、欧阳修、文彦博......
到建隆十八年时,大学堂在校学生已然突破五千人,而此前的学院,地方狭小,设施陈旧,已然无法满足各项教学活动,因此,新校的建设在皇帝的推动下,早早地便提上日程。
而新校的选址也很特殊,就在西苑这片风景秀丽的皇家园苑之中。刘文济不似康宗那般痴迷畋猎,对西苑的使用也很节制,因此二十多年下来,西苑的生态环境已经有了很大的恢复。
更特殊的地方在于,新校是在当年康宗后期那座烂尾的“水晶宫”遗址上,重新起建,修复完善。有此基础,可想而知,帝国大学堂的新校区,是何等瑰丽壮观。兴建工程,费时一年,耗钱两百余万贯,抢赶工期之时,击凿之声,夜以继日。
虽然耗资不菲,但作为培养帝国精英与统治基石的学府,也完全配得上,足表皇帝与朝廷的重视,同时在舆论上多少正面、积极的评论,总归比皇帝拿着国家财税去大修宫室寺观,去实现个人享受要好得多。
宣光阁,是新学堂的中心建筑,为为贡祭先贤及举行大型学院活动之所,阁楼立于水上,阁外是开阔的金龙湖,四条水上廊道稳定地铺开,连接堤岸与阁台,潭中另有四座人造沙洲,广植绿树繁花,春夏之交,极尽妍丽......
引伊洛之水灌成的金龙湖边,半头华发的刘文济,就像他的皇祖父那般,拄着一根朴素的竹杖,顺着雕栏柳岸,迎着当空旭日,缓缓前行。
默然良久,方才住步,抬手遮眼望天,又扶栏远眺烈日下熠熠生辉的宣光阁顶,刘文济怅然道:“国如大日,阁生宝气,朕却老了......”
陪王伴驾的,除了内侍近臣之外,主要有两名大臣,内阁大学士、吏部侍郎杜衍,以及大学堂校长蔡齐。杜衍乃是唐代名相杜佑之后,康宗朝那唯一一届科考的进士出身,就和几十年来汉帝国诸多有所建树成就的庶族名臣一般,杜衍少时的经历也很艰苦坎坷,虽然免不了一些运气成分,但这也是他们学有所成很重要的因素。
入仕二十八载,从京畿到地方,历职多方,累有政绩,为人称道,到如今,杜衍已成为朝廷一等一的人才,以清廉强干闻名,更是“预备宰臣”。
也是在建隆朝形成的潜规则,当一个部司大臣头上加“内阁大学士”时,那么拜相也就不远了。而杜衍在吏部,主管官吏人才选拔,他的下一步,很可能就是吏部尚书、同平章事,毕竟老相公张俭的年纪也的确大了,皇帝不得不为接下来十年做准备。
至于蔡齐,是深深烙刻着刘文济时代印记的名臣学士,这个端拱二年的状元,虽然在吏能上与他同届的诸多才士有差距,尤与范仲淹相比,但在治学、教育上,却苦心钻研,多有成就。
因此,在不到五十岁的年纪,不只参与完成了《册府元龟》这部大书的修撰,还是《国史》的主编之一,四十五岁时,被刘文济放到大学堂校长的位置上来,这可是从二品的职位,天下学府之首。
当然,刘文济提拔蔡齐,委以重任,除了看重他本身在治学教育上的才器,更重要的,还是他身上所具备的“干净与纯粹”,这可是实实在在,经他这一朝选拔、培养、成长起来的大臣。
事实上,到刘文济统治的中后期,已经有越来越多的“新人才”,不论嫡庶,成长成为帝国基石,在帝国统治运转中发挥着越来越重要的作用。
其中名气最盛者,便是范仲淹,刘文济可是亲口夸过,这是济世之才。而以范仲淹等建隆时期崛起的一批后进才士,也是刘文济作为一个实权皇帝最重要的底气来源之一。
“陛下春秋鼎盛......”见皇帝迟暮叹老,蔡齐不禁出言劝慰。
不过,刘文济可不需要旁人的安慰,摆手打断蔡齐,而后以一种情绪复杂的口吻,语气严肃地吩咐道:“朝廷耗费民钱,便是为修这治学胜地,也没少非议。学堂已经给你们修好了,朕要看实效,定要多给朕,多给朝廷,培养出一些人才来!”
“是!臣等遵命!”闻言,杜衍与蔡齐对视了一眼,紧跟着拜道。
“去,将在校士子们,召集到广文馆,就说朕有话讲!“刘文济顿了下,又吩咐着。
“亲闻圣训,乃学子们之大幸,必欣然而往,望眼欲穿......”闻言,蔡齐面飞喜色,表示道:臣即刻去办!“
“世昌,你也跟着去吧,朕这里不需侍候!”刘文济冲杜衍也摆了摆手。
“是!容臣告退!”
又将左右随从屏开,一人独处,树荫下,弱柳随风摇曳,刘文济轻倚在石栏边,一脸迟暮的面庞上,老眼尽是迷离,望着波光粼粼的金龙湖,嘴上低沉地呢喃着:
“三弟啊三弟,你的‘水晶宫’未成,但一座宏伟雄阔、传之百世的大学堂,却拔地而起,我这也是匡你之失,赎你之过,你该感谢二哥……”
广文馆,是大学堂主要学馆之一,是平日举行学术活动、会议及考试的地方,当皇帝宣召讲话的消息传开后,整座大学堂都沸腾,一应师生人员无不欢欣鼓舞,蜂拥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