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连法子都想好了:“将北口堵住,只留点火造烟处,沟渠自北往南流,暗渠内的风气亦是如此,而井口亦多抛撒燃物入内,不消半个时辰,敌兵呛得不行,必仓皇往南奔逃,正好被我军逮个正着!”
听上去不错,但李柏提醒道:“暗渠容易崩塌,故而渠内多用柏木支撑,若是失火烧毁,导致暗渠坍塌,与填了并无区别,最多只能堵了北口,造烟而入。”
但暗渠长达十里,且烟轻,会从遇到的井往上冒,效果必然大减。
张鱼顿时恼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汝等这暗渠可真是金贵!”
李柏的意见是,不如困住里面的敌人,等个七八天,他们食物耗尽后,再从容剿杀。
景丹摇头,也不知里头是五百,还是一千人,留给第五伦的时间不多了,他们可没有七八天时间让jūn_duì 空耗在这。
“既然无法取巧,便以力战!景君,让我带士卒进去罢。”
一直缄默的校尉郑统主动请战:“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狭路相逢……勇者胜!田况都有死士数百,能在这暗渠里潜伏数日,吃干粮,喝渠水,第五公手下,难道皆是胆怯之辈?”
郑统十天前进攻峣关受挫,损兵数百,此番从征河西,真是憋了一口气,他虽然无法独当一面,但要论不怕死,谁比得上他?当初第五伦在新秦中痛击友军,让受苦的猪突豨勇们拿刀杀恶吏,他第一个动手,匈奴人入寇,河渠之战,也是他冲在最前头,斩首最丰。之后奉第五伦之命,去西海寻第八矫,临渠乡举事,他也不落下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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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非得证明,虽然分到手的兵烂,他却不烂!
郑统当年在猪突豨勇时不慎被恶吏捅了,他亦以捅人为喜好,但却是用刀,不就是捅穿龙首渠么?有何难哉!
景丹大喜,明白为何第五伦会派郑统来了,答应跟着进去的每个士卒皆能得帛一匹,金饼一枚。
“谁愿随我入内?”
有人怯懦,有人退缩,有人馋犒赏,也有人,则是受郑统所激励,知耻近乎勇,赫然出列!
郑统这边挑选勇士,张鱼则用他的办法,在井渠北口熏烟,因为漏风的井口太多,果然效果一般,跑出来的田况死士寥寥无几。他人机灵,心思也学了点第五伦的阴毒,说道:“这反正是渠水,用来浇灌田地而非饮用的,提前施点粪肥也无事吧?”
张鱼遂带着几百人,毫无廉耻地往水里面大小便,甚至还搅合进去点猪牛粪,若是里面的敌人渴极误喝,绝对要拉得天昏地暗。
少顷,勇士挑选完毕,前排穿重甲,后排则是两层皮甲,弃了井渠内根本无法挥动长兵,只持环刀及橹盾,郑统走在最前方,一个接一个入内。
这一仗,人数的多寡毫无用处,只看狭路相遇时,谁更勇猛!
景丹在外焦急等待,而在山头井口伏着听音的斥候,从一号井到廿五号井,一个接一个,感受到了井渠中数百人前行的沉重脚步,接着是叮叮当当的刀兵交锋,以及震得地好似也在颤抖的喊杀惨叫声!
景丹瞧不到战况,他只能根据声音和不断出来通报的士卒口中想象,双方如同黑暗中相遇的野兽,在狭窄的地洞里以爪牙厮杀、扭打,两边倒下的尸体,甚至都能将井渠堵住。
龙战于野,其血玄黄,今日龙首渠流出的不再是水,而是血!
虽然交战人数受狭窄地形限制,但田况的死士毕竟士气更低落,还被张鱼他们往水里加的料坑得直闹肚子,不少人上吐下泻没了气力,这边的生力军毕竟更多,轮番进攻之下,越是往后,从北口逃出来投降的人就越多。
这场不见天日的战斗持续了一整天,十里地,平日里快的话,个把时辰就能走完,这次却足足花了十个时辰!
在第十个时辰,次日的阳光洒在商颜山上时,井渠内的厮杀声渐渐停止了,一个如同被鲜血沐浴过的汉子,踩着无数敌人尸骸,踏步而出!
所有人都已经轮换过一到三遍,唯独校尉郑统从头打到尾,已经累得疲倦不堪,身上也有许多大小伤口,却还用刀撑着自己的身体,昂首道:“景君,请派人禀报明公,龙首渠,已被我捅穿!”
“我部峣关之耻,今日以龙首满渠之血,雪之!”
……
“如此一来,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第五伦看着景丹送来的禀报,松了口气,这田况确实不一般,竟能想到以死士藏于井渠,自己差点就被其阴了一手。
田况确实自信,他知道困守孤城,在大司徒王寻不管他的情况下,是死路一条,竟孤注一掷,将jūn_duì 在城外列阵,主动开了过来,这是要赌一手第五伦在河西立足未稳,以及倚仗背后埋伏在井渠里的奇兵死士!
但这次,田况的计策恐怕要落空了。
可田况这厮为了胜利,确实是操作频出,什么办法都想得出来。
第五伦才放下后方之报,前方两军阵列处,田况却派了人策马于阵前而过,高呼:“第五小儿,背主忘恩之人,可敢与田将军挑战决雌雄?”
……
ps:第三章在18:00,下章弄个大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