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出《书声琅琅》是武七在攒够了钱之后回去建立私塾时,遭受到人们的讥讽嘲笑,还有各种困扰,但是最后在一位财主的帮助下建立了私塾,而且还被财主的女儿看上,对武七百般追求,然而武七却各种拒绝的荒诞故事。
后半段就是武训在私塾建立之后,跪家长送孩子上学,跪学生好好读书,跪先生好好教书的故事。
然后朝廷得知此时,赏赐武七黄马褂,并且赐名武训,一直到武训死在私塾房檐下,皑皑大雪落幕,伴随着私塾内的朗朗读书声。
整部戏,一共四折,第一次完整下来三个半小时,不算长,但是对于越剧来说也绝对不断了。
王耀和茅韦涛还有贺赛飞以及剧团的师姐还有请来的几位外援们练排练了三天,最后邀请越剧行的同行们来观看。
反响强烈,来的大部分都是五十岁以上的老人,还有一部分的嫡传弟子,虽然整部戏都是笑点不断,诙谐幽默,王耀扮演的武七从小生到老生,更像是一个丑角,专门为了搞笑而出现的。
这部剧整个就是一个欢快的戏,但是到最后基本上所有人都哭了,尤其是那些老人,不是王耀他们表演有多么惊艳,而是这部戏,贯穿全戏的充满诙谐的立意,那种讽刺让这些看着越剧衰落的老人们潸然泪下。
第一折的温馨将慈母严父和手足之情通过幽默的节奏传递的很温和,最后突如其来的家破人亡,让所有人联想道了越剧,或者说戏曲的没落。
当年也是这样的,越剧百花齐放,名角儿辈出,跟其他梨园行的同行们相敬如宾,只是突如其来的没落让所有人都缓不过神来。
第二折,武七在客栈打杂遇到的那些各色人士,侠客代表着以前的那些票友,有心无力自身安保,瞎子卖艺的代表着以前老一辈的手艺人,溜须拍马的官员代表着那些转行了的弟子,还有最后的穷酸书生,非要教会对读书不感兴趣的武七写字。
这不就是现在的他们吗?非要教会观众们戏曲是什么,但是却得不到回应。
而那个黑心的老板,则代表着罪魁祸首,高高在上的奴役着武七,终于意识到危机的少年武七,因为冲动付出了坐牢的代价。
而第三折,出狱的武七已经跟不上这个时代了,他想要活下去,只能用他以前学到的那些东西,胸口碎大石,唱小曲,溜须拍马,还有最后跟穷酸书生学会的写诗写段子。
但是就是这样,他还是活成了一个乞丐,但是确实一个有理想有思想的乞丐,他不再为活着而活着,而是为了希望而活着。
就像是现在的梨园行剩下的这些人,不是为了赚钱,扬名立万,而是为了留下先人们为后世的希望而活着。
第四折,已经老了的武七攒够了钱,建立了私塾,却没有人来学,这一幕刺痛了所有梨园行的人。
以前大家为了吃口饭,条件多艰苦都要去学戏,而现在条件这么好,这门手艺却被排斥了,就跟武七回到家乡后以前的同乡的讥讽一样刺眼。
武七用跪的方式,把自己降到了最低的位置来祈求那些家人,让孩子们‘上学’吧,再不上学,悲剧就会永远重演。
私塾有了学生,运转了起来,武七可以瞑目了,就像是这些守着传统艺术的老人们,如果能看到这一天,他们也能安息了。
因为希望的种子,种下了。
戏如人生,每个人看戏都会有不同的视角和代入,所以才会有一万个哈姆雷特,这就是戏的魅力。
这出戏没有太高深的唱腔技巧,没有华丽的大场面,甚至唱词有些恶搞,掺杂的快板也让人发笑,但是所有人都看进去了,而且看的热泪盈眶。
掌声雷动。
贺赛飞伸手把躺在舞台上的王耀拉起来。
“让我再躺一会儿。”闭着眼躺在舞台上,木制舞台被掌声和欢呼声震得嗡嗡作响,却让王耀无比宁静。
贺赛飞演的就是地主家的女儿,花旦扮相漂亮至极,蹲下笑吟吟的捏了捏王耀的脸颊“怎么?大导演膨胀了?该谢幕了?”
“成功吗?”王耀还是没睁开眼。
贺赛飞看着茅韦涛带头领着的演员们正在前面谢幕“听着这掌声,还不知道吗?”
“懂的人听懂了,不懂的人,能听懂吗?”王耀睁开眼,脸上的汗渍模糊了妆容。
贺赛飞楞了一下,露出娇媚的微笑“别去要求观众懂,只要观众看,就是演员最大的荣幸了。”
王耀眨了眨眼,笑着起身,拉着贺赛飞的手到前面鞠躬。
看着台下三百多位观众,正面的灯光打在脸上,暖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