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莎贝拉皇后的驾到给了克劳迪娅以绝大的信心,因为她要举办舞会的计划得到了皇后毫不犹豫地赞同。
皇后从年轻的德斯蒂尼女伯爵身上似乎又找寻到了一丝自己当年的影子。在嫁给迪略特之前,伊莎贝拉曾经和克劳迪娅一样,对于这个陌生的世界充满着自信和自强。她坚定不移地认为只要自己付出努力就一定会得到相应的回报。她把这个复杂的世界当成了简单的加减法,完全没有考虑任何随时可能出现的变量。她那有名无实的婚姻生活给了其致命的当头棒喝,伊莎贝拉总算有所觉悟,她渐渐意识到了种瓜未必得瓜的道理。但她的心理承受能力比普通人要强上几十倍,尽管皇帝从来没有给过其真正的爱,伊莎贝拉仍然总是试图用自己的柔情来感化丈夫。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终于像似如梦初醒一般,由老鲍罗特公爵之死陡然间领悟到自己不会有成功的那一天了。她要远离十几年如一日的枯燥乏味、缺少人情的宫廷生活,她要出来散散心,改变一下自己,把时间拉回到青春少女的片段,把自己这个日渐僵化的躯壳给好好洗濯一番。
伊莎贝拉和克劳迪娅抱持着同一种信念,努力要将这个化装舞会给办到最好。她从西萨城出走得过于匆忙,并没有带来什么可以提供帮助的物件,但她身边的那些女官却各个都是心灵手巧、充满着浓厚艺术气息的佳丽。她们的到来大大降低了克劳迪娅及其侍女凯瑟琳的工作强度,在接下去的几天内,几乎所有有价值、有可行性的创意都是从她们之中产生的。
比尔提城内如今可以真正算得上是贵客云集了。在这其中,论地位之尊贵当然莫过于伊莎贝拉皇后,论辈分之长幼则无出阿尔伯特的母亲夏洛特夫人之右。
她们两位和克劳迪娅一起构成了另一性别中的铁三角,就好像阿尔伯特和伊洛斯以及雷德尔一样。
夏洛特夫人由于刚刚经历丧夫之痛的缘故,本来对于假面舞会并没有什么兴趣,但她架不住珂赛特以及凯瑟琳的撺掇,为了不使两位年轻姑娘过于扫兴,便勉为其难地同意加入到这一有些疯狂的行列之中。
有几样东西对于装点女人的妩媚以及柔情有着十分重要的作用,一是做工精美的手扇,二是大小适宜的帽子,三是足够宽大的裙子。这几样东西是博迪大陆上经久不息的潮流所在,他们每一件的上面都包裹着其特殊的含义。手扇代表着女人的灵动,那扑腾扑腾的姿势如果足够优雅,就能给旁观者以美的享受。大小适宜的帽子则能衬托出女人脸部高贵的气质,每当姑娘们由于各种琐事而一颦一笑之时,它就会像扩音器一般,把这个效果给放大好几倍。至于那宽大的裙子,当然就是为了给人提供足够的遐想空间,因为女子的腰身及腿部永远都是男人们梦想中的天堂,而天堂几乎总是隐藏得很深。宽大的裙子让所有青春少女都有机会把自己装扮成天使,让男人们经受炼狱的折磨。
这几样物件对于刚刚经历地震的比尔提城来说筹备起来着实有些困难,但女人的决心在关键时刻往往能爆发出惊人的能量,她们充分发挥了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古训,从无到有、聚沙成塔,几天之内竟然就置办出了足够数量的各种道具,甚至还富余出一些空闲给男士们准备了一些舞会专用的领结以及手套。
阿尔伯特对于此事原来是采取不置可否的态度,但自从夏洛特夫人亲身参与到其中后,他便改变了立场,也想方设法相帮做了一点力所能及的事情。他主要是为了让母亲能够借此机会排解掉一些心中的苦闷,至于舞会本身,他的兴趣则仍然不大。
克劳迪娅在这几天内终于如愿以偿地成了比尔提城中的真正主角,她以优雅恬静的打扮频频在公众面前露脸,她那敏锐的头脑也得以充分地展现在世人面前。她的身后有伊莎贝拉皇后以及鲍罗特公国太夫人的支持,在这一点上,她使自己的号召力成功蹿升了好几个档次。
比尔提城中的民众们似乎早就已经把什么地震啊、肯坦国叛乱的事情都忘记了,他们只想着要痛痛快快地进行一场举世无双的舞会,来给自己那平淡的生活增添无限的亮色。
伊洛斯将军不断以阴郁的口吻对手下的死灵法师抱怨道:“真是疯了!如此紧要关头,竟然还能想到去搞什么化装舞会!妇人之见真是太可怕了!皇帝也真是乱弹琴,不顾后果地说什么‘由她去’,这三个字可太厉害了,搞得我们现在被动不已,完全没有办法去限制这桩荒唐的事情了。”
抱怨归抱怨,伊洛斯本人还是得亲身参与到其中,因为伊莎贝拉皇后早就已经明确表达过自己的意见了,无论是鲍罗特公爵也好还是那位前来议和的肯坦国将军也罢,都必须在这场舞会中登台亮相。所有城内民众只要身体健康、时间宽裕也都可以自备道具前来参与。伊洛斯本人当然也不能例外。
由于女伯爵这几天来的忙忙碌碌,导致塔伦克劳福德几乎没有什么可能和她单独相处了。他作为阿尔伯特最信任的军师,在这一刻却明显变得有些大意起来。他被自己盲目又突然的爱情给冲昏了头脑,没有时间去仔仔细细思量一番目前的战局。那位雷德尔将军难道真的只是来求和的吗?难道就没有可能使出什么诈术吗?
倒是阿尔伯特本人曾经在私底下和自己的这位大军师提出过此番忧虑,但塔伦却并不以为然,他让年轻的公爵不要过于草木皆兵,毕竟对方即使真有什么阴谋诡计,那主动权也被牢牢地掌控在自己这一方。雷德尔将军再勇猛,也不可能靠着他身边那仅有的两个人就在城中掀起大的风浪。阿尔伯特闻言以后,只默默点了点头,也就不再提及此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