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一九,今年十九岁,大学生。
一二三四的一,六七**的九。
当然,这只是我的绰号。没有哪家大人会给自己的孩子取这种名字。
他们叫我一九是因为我寝室门牌号是419。如果用英文说的话是“fouronenine”,听起来和”foronenight”很相似。所以大家都用这个名字取笑我。随着叫我一九的人越来越多,真名反倒被忘记了。每个在电梯里遇到半生不熟的学生都会向我打招呼“一九,ons回来啦”“一九,ons去吗?”,可能因为我经常很晚才回去,有的时候甚至在校外过夜,学生宿舍楼流传着一种说法:“一九不是在ons,就是在前往ons的路上”。
面对这种取笑,也只能一笑了之了。
每天回来得晚确实是事实,但那是去打工。
打工的地方在离宿舍走路20分钟的地方,是自家的点心店。每到九点后蛋糕半价处理的时候会有很多人来买,人手不够就要我去帮忙。因为是小生意,平日只有妈妈一个人在料理店面,所以我每天打工也是必然的了。有的时候关门太晚就会让妈妈先回去,我干脆住在店里。
就是这么回事。
秋天是恋爱的季节,随着傍晚时分回家前一起来店里买蛋糕的情侣越来越多,蛋糕店每天打烊的时间也越来越晚。
“真是的,要是在热恋的话就不要给喜欢的人买半价蛋糕啊。”
一面走在回学校的路上一面抱怨着。
今天晚上只有我一个人,简直忙不过来。又要收款又要及时往货架上补充卖完的蛋糕,发发牢骚也是可以原谅的吧。
踏着一地落叶,满腹牢骚的走在萧瑟的大街上,一辆辆汽车从身边呼啸着划过。秋风吹起来,空气中早就感觉不到夏日的燥热,单薄的风衣似乎已经抵御不住阵阵寒意――应该加件毛衣了。
“今年圣诞节要是有可爱的女孩送我一条开司米就好了”扑面的寒风也无法打消我的妄想。
就在这似乎不应该有行人出现的大街上,我遇到了19年的人生中最不可思议的事。
一位少女,穿着单薄的夏衣,长发随着秋风飞舞,浑身散发着柔和的白光。白光像火焰般向天空升腾,却并不急烈,那舒缓的姿态倒让人觉得莫名的忧郁。
看错了吧,哈哈。一定是打工太累了。
从少女身边假装若无其事的走过去的时候心里暗念着“眼花了眼花了”――但果然还是会在意。
少女专心致志地盯着往来的汽车,投入的样子仿佛身边其他的东西都不存在一样。
然后她突然跳到路中间去了。
面对她的是一辆疾驰而来的卡车。
“笨蛋,会死啊!”
不知从哪里来的力量,好像身后有人推了我一把一般,我从人行道弹到了路中间,一下把女孩推开。
女孩被推开了,汽车笔直的朝我冲过来,似乎根本没有减速的意思。
大脑一片空白,眼里只有晃眼的车灯,耳朵里只有刺耳的鸣笛声。
原来在冲到机动车道前那句“笨蛋,会死啊”是对我自己说的。
完蛋了。
……
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个自私的人,如果遇到危险,只要那危险不伤及自身,我一定会袖手旁观。曾经看到过有人在上班交通高峰时跳到地铁里被撞死的报道,我还对身边的人说,“真实个给人添麻烦的家伙,自己一个人安安静静死就好了,不要耽误大家的时间啊”之类的话。而且自信的认为,如果有小孩在公路上玩耍遇到飞驰而来的汽车之类的我绝不会冒险去救他。理由是如果我弄伤了自己,就等于是用别人的错误惩罚了自己和家人。毕竟家里只有我和母亲相依为命,我要是残废了,妈妈怎么办,做这种见义勇为的事的家伙都是笨蛋。
可是当真遇到这种情况的时候,我竟然做出了如此愚蠢的举动。
被车撞到的时候是一点都不痛的,只觉得身体腾空而起,天空在剧烈的旋转。那种感觉跟做过山车差不多。
说来可笑,其实因为害怕,我还没做过过山车呢。
那个女孩想死就让她死好了,干嘛作出违背人家意志的事嘛。
说不定这次救了她,过两天她还会去自杀。那样我的死又有什么意义呢?
脑袋重重的装在地上,想睁开眼睛,发现即使像抬抬眼皮这样简单的动作也做不出了。
脸贴着冰冷的地面,一股热热的液体侵蚀了过来――是血吗?
痛觉开始扩散。
痛苦不会很久,马上就会失去知觉的。我安慰着自己。
像我这样在死前吐自己槽的家伙,世上应该少有吧。
对不起了,妈妈。
……
睁开眼睛,看到一张美丽的脸。
我不太擅长描述人的相貌,如果一定要说的话,眼睛很大,鼻子小巧而挺直。薄薄的嘴唇给人娇蛮的感觉,好像眼前这位姑娘是哪家的大小姐一样。
对了,这不是我冲到路中推开的那个女孩吗?
我躺在人行道上,她跪坐在我身边,双手轻放在我胸口,我的身体也像他一样散发着白光。
哦,我明白了。
今天见鬼了。
“好啦好啦,你可以走了。”我略微不耐烦的说。
“诶?”
“快去成佛吧,你不是冤死鬼吗,我是你的替代吧。”
疼。
女孩给了我肩膀一拳,全身的骨头立刻就像要散架一样咯吱咯吱地响了起来。
“干什么,好疼!”
“鬼也知道疼吗?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呢。”女孩讽刺的撇了撇嘴,挖苦地说道。
我……没死?!
不对啊,我刚才明明被车撞飞了,如果那样都不死的话,未免也太那个了。
唉唉,大难不死后还要说“明明我应该死掉比较合理”的,恐怕全世界也只有我一个了吧。
是她救了我?
她和我身上的白光是怎么一回事?
“既然醒过来了就赶紧起来,有些话要和你说,今天就回你家的蛋糕店过夜吧。”
她怎么知道我家有蛋糕店?
彻底糊涂了。
我抓住女孩的手试着站起来,明明刚才浑身疼得要散架一般,现在身体轻快得竟然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再看看风衣,干净整洁,很难想象我曾经穿着它被卡车撞飞过。
回头看去,一滩血迹摊在马路中间,不时飞驰而过的汽车轧过那滩血,轮胎在马路上画出暗红色的印记。
“刚才那辆卡车呢?”
“早就开走了。”
“诶?那不成了肇事逃逸了吗?”
“明明是你肇事吧,平白无故跳到马路中间。”女孩眼望前方,自顾自的说着。
平白无故?喂,我刚才是为谁“平白无故”跳到马路中间的?
唉,算了。今天的事情太不合乎常理了,等回到蛋糕店再仔细问问吧。
“一九,”女孩忽然叫出我的名字,“记得我是谁吗?”
我一脸惊疑的看着这个女孩。我们以前认识?我怎么不知道,是因为被卡车撞过失忆了吗?
“算了”,女孩叹了口气,“你当然不记得,这个时候的我们应该是第一次见面。”
这个时候的我们?什么意思?
“我叫水山爱”
“啊,那个……你好。”
奇怪的女孩,奇怪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