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而黄雾四塞,日月无光,宝遣侦骑还诇魏兵,侦骑只行了十余里,即解鞍卧着,魏兵昼夜兼行,到了参合陂西偏,燕军尚未察觉。靳安又白宝道:“今日西北风甚劲,定是追兵将至的应兆,宜饬兵士倍道速归;否则定难免祸了!”宝尚以诘旦为期,是夜还安宿营中。至次日天明,晨曦已上,方拟饬军启行,哪知山上已鼓角乱鸣,震动天地。开营仰望,见魏兵正从山腰下来,好似泰山压卵一般。这一惊非同小可,吓得燕军个个股栗,各思逃生。再加宝平日在营,不善拊循,毫无纪律,仓猝遇敌,哪个肯为宝效死,一声哗噪,都弃营飞奔。魏兵从上临下,正如风扫残叶,所过皆靡。燕军急不择路,统向涧中乱走。涧中虽有坚冰,到了人马腾踔的时候,或被滑倒,或致踏碎,不是压死,就是溺死,迟一步的,即被魏兵杀死。及逾涧后,死伤已达万人;再经魏拓跋遵率兵冲出,截住去路,燕军四五万人,都恨宝不用良言,致陷绝地,索性投戈抛甲,敛手就擒。只有数千将佐,保住太子宝等,杀开一条血路,踉跄走脱。陈留王慕容绍被杀,鲁阳王倭奴,桂阴王道成,济阴公尹国等,及文武将吏数百人被擒,还有太子宝宠妻,及东宫侍女,出兵打仗,何必挈此妻小?宝之yín 昏,可见一斑!以及兵甲辎重,军粮资财,一古脑儿被魏掠去。魏王珪但欲拣留数人,余皆赦还。偏有一人出阻道:“不可,不可!”珪看将过去,乃是中部大人王建。便问他有何评议,建抵掌高谈,强说出一番大道理来,遂令被擒的燕军,都做了异域的鬼奴。小子有诗叹道:
大德由来是好生,如何入帐敢相争;
片言断送多人命,惨比长平赵卒坑。
欲知王建如何说法,待至下回声明。
本回叙后燕战事,一胜一负,恍若有特别之报应,寓乎其间。慕容垂之顿兵不进,拓跋珪之避敌远徙也。慕容垂之分道攻永,拓跋珪之分军蹙宝也。慕容垂善于诱敌,而拓跋珪适似之。垂能灭人国,覆人师,方自诩为囊底智术,运用无穷,而不意其子之不能肖父,竟为拓跋珪所赚,参合之败,全军覆没,父若虎而子若豚犬,何相反之若是其甚也!意者由父不修德,但务骋智,天道恶盈,乃有此极端之报复欤?靳安支昙猛辈,虽极口苦谏,宁能挽天道于无形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