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个皇帝啊,打的如意算盘,她这下是骑虎难下了,是保乐成侯与小景侯爷,还是留那保命的圣旨,都难免折损亏大。
泓禄轻悠悠抚了抚绣团锦龙蟠宽袖,看了一眼沉思的许皇后,又将目光落到了外侧李顺的身上。
李顺会意,脚步轻挪出去,不一会儿便端着一小乳白瓷碗出现在宣室之中。
“皇后娘娘,这是圣上特吩咐御膳房做的水晶三色丸,由白银耳,红薯,山药以及红枣制成,加了细糖与姜汁,内里是新鲜的石榴汁,口感香滑润口,黏腻松软,还能去火解暑,您尝尝?”
许皇后淡淡看了一眼那被放置在乳白瓷碗之中的水晶三色丸,嘴角轻扯道:“那便多谢李公公了。”
“奴才可不敢当。”李顺弓着身子,将那水晶三色丸放置在那贴金紫檀白木小桌上,遂慢慢退了出去。
那瓷白小碗之中的水晶三色丸还散发着细细热气,泓禄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捻了捻那青瓷小勺道:“皇后可知这三色丸,分别是由何种材料做成的?”
许皇后低头看了看泓禄乳白小碗中的三色丸,个个圆润浑滑,有三色系,分别为乳白色,绛红色以及浅黄色,她眉间细挑道:“方才听李公公说是由那白银耳,红薯,山药,红枣制成。”
“没错,却是这些制成,那你可知这乳白色的小丸,又是哪种捏成的?”
许皇后有些不耐的看了看那乳白色小丸,实在是不知这皇帝在想些什么,心中烦闷,只敷衍道:“观其乳白色,大略是用白银耳或山药制成的吧。”
泓禄轻笑,捏着青瓷小勺的手微微用力,那乳白色的丸便被强硬的从中间分开,丸心之中缓慢流出艳红色的榴汁,好似鲜血一般慢慢的将那乳白色汤汁染成了丹红色。
“皇后觉得,这乐成侯像不像这乳白色小丸,披着一脸白髯,里头却是崩裂如火的乐成侯?”
泓禄话语悠悠,手也缓慢的搅着那愈发被石榴汁浸润的汤汁,那刺目的颜色落入许皇后的眼中,让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眼中惊惧异常。
三色小丸,说的不就是她许氏三大家吗?她的父亲平恩侯许广汉,两个叔叔,博望侯许舜与外间被擒住的乐成侯许延寿。
那乳白色小丸被石榴鲜红的汁液浸透,沁出丝丝爆裂纹路,让人看着便感觉心生惧意。
“皇后,可想好了?”“噹”的一声,泓禄放下手中青瓷小勺,打在小碗边缘,发出清脆的一声响,也唤回了许皇后漂游的神思。
“皇上,可容臣妾回宫细想一番?”许皇后的声音带着细微的颤抖,整个人倚在小桌上,手里的帕子捏的死紧。
“皇后,这时候可不等人啊。”泓禄目光远眺,窗棂处,落日余晖轻散而下,飘逝余下的闷热。
许皇后嘴角紧紧的抿在一处,声音细细的就好似从牙缝之中挤出来的一般,“臣妾明白,不打扰皇上清净,先行告退。”
说完,许皇后拖着宽袖欠了欠身,半靠着童贯慢慢走出了宣室。
一侧,李顺看着那许皇后的背影,弓着身子走进了宣室之中,然后俯身跪在了地上。
泓禄低头搅弄着小碗之中的水晶三色丸,目光淡淡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李顺,神情难辨。
“皇上,昨夜奴才吩咐的,是茶房的绿漾,可不知为什么,竟是苏清姑娘去换了那茶水。”李顺的声音不大,也因为低垂着脑袋的原因,所以显的愈发细致。
“你不是说早就安排好了吗?”泓禄放下那青瓷勺子,抹了抹指尖黏上的一点汤汁。
李顺深深的低下脑袋,额头碰触到那金砖地面,沁入一抹冰冷,“请皇上降罪。”
宣室之中一片寂静,许久之后,泓禄才继续道:“你怎么知道这苏清不愿让苏昌盛帮她看诊?”所以一开始的时候,这李顺其实便是叫了两个御医呆在外面,在苏清不愿要苏昌盛的时候,便立马换上了李御医。
“奴才惶惑,不知圣上所言。”李顺声音平稳,没有一丝起伏。
“罢了。”撩了撩下摆,泓禄从榻上站起身,下颚微扬,目光清冷道:“摆膳吧。”
“喏。”李顺慢慢的从地上起来,弓着身子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