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华如水,透过窗柩上糊着的纱照得未点灯烛的室内朦胧起来。
苏清盯着窗柩,一眨不眨得出了神,在这漆黑的屋子里,她唯一瞧得见的,便只有窗柩处那片亮堂堂的光斑。
拢了拢肩胛处的被子,苏清的手心里,细白的额头上俱是密密的汗,却依然觉得冷,透心的冷。
她的脑袋有些混沌,干涩的嗓子刺刺得疼。
那日在淑妃处知晓了皇上的念头后苏清便几日没睡过好觉。这偌大的天下都是他的,他想要的东西还会有得不到的?更别说自己只是个无权无势的宫女。上次让她有幸拖得一时,但是却没有想到这后续来的如此之快,让她措手不及。
众目睽睽之下,太后,尊太妃还有那许皇后,三两句的交转之间,便把自己的一生给定下了。
苏清已经记不清当时的场景,更记不起自己是如何回来的,她只记得当时脑袋“嗡”的一声,耳朵似乎是被堵着般生疼。
许皇后那“封婉仪”三个字一直在耳边回绕,在脑袋里千回百转,她伏跪在地上,额头抵在冰冷的青砖地上,在李顺的一生轻唤之下才回过神,脑海中回荡着今后自己的各种结局,苏清动了下嘴唇,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闭了闭眼睛,指尖深深的刺进手掌里,苏清重重一个叩首后抬起头来。“奴婢,谢恩。”那带着颤意的声音混着不远处戏台子上的“咿咿呀呀”,透彻几分苍白无力。
这一世,她难道就要这样被锁在深深的宫闱之中了吗?像后宫里所有的女人一样,天天想的、盼的,都是如何取悦那个男人,如何多留住那男人一丝的目光?然后为他给自己的恩宠而沾沾自喜,亦或是因他对别的女人的宠爱而吃醋拈酸?
呵!那也得有命活得到那时候,苏清不禁自嘲起来,皇后,淑妃,眼前就是两个恨不得置自己于死地的女人,加上那太后,苏清知道自己已经被搅进了她们的局里,成了一颗被利用的、不值钱的棋子,不知哪天就命丧黄泉,说不得死于谁手都不知道。
双臂已经酸软无力,吃力得将肩胛处的薄被掀开,苏清重重地喘了两口气。
看来明日的这场病是跑不了了,能拖得一刻是一刻,现只看病得如何了。这般想着,苏清便是一鼓作气,直接将身上的薄被向一边推去,又将那窗柩推的大开。
近十一月的天,晚上还是有些凉意的,苏清的身上黏着冷汗,那风吹过来,细细碎碎的,直往身子里面灌,让苏清打了好几个哆嗦。
正当苏清如死尸一般横躺在榻上时,突然身上一重,那被她推到一旁的薄被便重又盖回到了她的身上,随风传来的还有那股熟悉的龙延香混杂着浓厚的酒气。
不用猜也知道是谁,苏清苍白着脸,咬着唇,将头扭到了一边,那皎色的月光倾斜而下,照亮了苏清半张白皙面容,倔强而脆弱。
耳边传来一阵轻笑,随后便是一股温热的气息倾洒在因着扭过头而暴露在外的一侧雪颈和娇巧的耳垂上。
“呵,不乐意?”和前几日的清冷模样不同,此刻的泓禄在月光下脸颊微红,双眸墨黑,典型的醉酒模样,透彻一股难掩的风流调侃之意。
苏清不知道那泓禄问的不乐意是因为他的动作还是那封婉仪的事情,但现在的她感觉自己身心疲惫,实在是一点没有与他周旋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