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熙帝站起身往外走,赵德连忙亦步亦趋:“皇上,您要去哪儿?”
“朕去椒房殿坐坐。”雍熙帝头也不回地说。自从舞惜出嫁后,他渐渐也看淡了昔年之事,倒是经常会趁着夜深人静的时候,独自往椒房殿中坐坐。每每当他心烦意乱的时候,在那儿便可以获得一份宁静。
今日之事,涉及到皇后和静妃,他不想再次草率下决定,他需要一处能令他彻底冷静下来,仔细思考问题的地方。
快要走到椒房殿的时候,远远的,便可以看见那里跪了一个人。雍熙帝脚步微顿,回头问赵德:“怎么回事?”自从若舞死后,这里就成了宫中的禁地,没有人会在这里停留。
赵德看了看,回话:“似乎是静妃。”
雍熙帝大步走了过去,果然是静妃!只见她头上珠玉钗环悉数取下,一头青丝垂下,少了雍容华贵,倒是多了几分难得的淡雅。此时此刻,她直挺挺地跪在那儿,恍若无人般。椒房殿的殿门外树木成荫,很是凉爽,而她额头上的汗珠却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可见是跪了许久了。
听见雍熙帝低咳一声,静妃回头去看,见是皇上,大惊之下,连忙抬手去擦眼泪:“皇上。”
“你怎么在这?”雍熙帝淡淡地问。
静妃低下头去,并不看雍熙帝,说:“臣妾是来向若舞忏悔的!昔年之事,是臣妾误会了她,以至于这么多年,对舞惜都心存偏见,还对她心生怨怼之语。这一切都是臣妾的错!”
雍熙帝长长地叹一口气,对静妃说:“罢了,你能有这份心,已是难得。若舞心地善良,不会愿意见到你如此的。你回毓秀宫去吧!”
静妃摇摇头,执拗地说:“皇上,您不能明白臣妾心中的悔恨。当年,臣妾同若舞情同姐妹,若舞虽说比臣妾进宫晚,却处处都照顾着臣妾。可是……臣妾却这样误会于她!臣妾心中羞愧难当啊!”
看着静妃句句情真意切,雍熙帝有几分动容。
静妃继续说:“皇上,您快进去吧。若舞必定最需要的,是您的陪伴。臣妾就在这,等臣妾忏悔完,会离开的。您放心,臣妾不会打扰您和若舞的。”
雍熙帝点头,说:“既然你坚持,便随你吧!”转而进了椒房殿。
赵德紧随其后,在经过静妃的身边时,心中微叹:无论当年真相如何,静妃已经先行打动了皇上的心!
椒房殿内,雍熙帝仔细翻看当年若舞用过的物件,心中也是悔恨交加的。眼前似乎出现了若舞的一颦一笑,雍熙帝对着空气,呢喃着:“若舞啊,当年之事,是朕错了!是朕冤枉了你啊!这么多年了,你从不曾入朕的梦,是不是还在怪朕呢?朕错了!朕对不住你啊!……”
饶是雍熙帝歉意满满,必定也是无人回应的。赵德站在外面,虽然听不真切内容,却隐隐从雍熙帝的语气中听出了凝噎的声音。
说到后面,雍熙帝几欲老泪纵横。他回忆着往昔的点点滴滴,如数家珍般。然而,思念愈盛,悔恨便愈盛。悔恨愈盛,他心底对皇后的恨意便愈盛!
终于,他心中有了决断。
然而,还不待他吩咐赵德传令,赵德的声音已然响起:“回皇上,静妃娘娘晕过去了!奴才已经着人将她送回毓秀宫。”
“知道了。”
待心绪平复之后,雍熙帝方才离开椒房殿,对赵德说:“你去一趟毓秀宫,看看静妃的情况。”
回到明光殿,雍熙帝下定决心,将明黄圣旨摊开,提笔写下:“皇后冯氏,天命不佑,华而不实,焉得敬承宗庙,母仪天下?理应处死,然朕特念旧情,故废皇后之位为庶人,终身幽禁凤寰宫,非死不得出!”写完后,雍熙帝从怀中取出朱印,郑重其事地印上去。
雍熙帝深深地吐出一口气,像是完成了一件就在心底的大事一般。
趁这功夫,赵德回来了,简单地回禀了静妃的情况:“……静妃的膝盖已然跪至红肿流血。”
雍熙帝并没多大的反应,只淡淡地说:“如此,就叫太医院用上好的药材。”转身将锦盒递给赵德,“一会儿你去一趟凤寰宫,宣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