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步上车,对车夫微微頷首,随即放下帘帐,端身正坐于内。
马蹄踏在平坦的路上,哒哒声不断,道路两边的小贩高声叫卖,食物的香气透过窗口薄纱传入车内,苏闲摸摸小腹,早膳未食,出门不久她便有些饿了。
“大叔,停一下吧,我去买点东西。”
“好嘞,公子慢些下车。”
苏闲来到一处摊子,买了几个灌汤小笼包,又要了小块葱油饼,正欲付钱,却发现挂于腰侧的钱袋不翼而飞,眉头微蹙,想起刚才撞她的少年,心下了然。
轻叹口气,从袖中摸出几文铜钱递给摊贩,转身之际被人拉住,却是那位少年。
“你有何事?”苏闲看着对方,语气淡淡,她有任务在身,无暇做个抓贼的好百姓,况且丢的钱财不多,她根本不想追究。
“这个还你,麻烦你和我去见个人。”少年面颊绯红,对上苏闲探寻的视线,眼神倔强不肯退缩。
“为何?”
“因为……因为你要证明我的清白!”
“你偷了我的钱袋,却让我证明清白,不觉得可笑?”
“我……我偷你钱袋是因为母亲生病,请大夫需要用钱,现在大夫说我娘已病入膏肓,活不过三个月,只能开些方子减缓痛苦,可她知道看病的钱来路不正,坚决不肯吃药,所以请你去劝劝她。”
“那你认为我该说什么?”苏闲见少年孝顺母亲,情有可原,心里有些动容,却面不改色继续质询。
“总之,只要你肯帮忙,那我愿意终生奉你为主,当牛做马绝无怨言!”少年的语气染上急躁,大眼中盛满焦虑,在原地不停跺脚。
“公子,你就随他去吧,这小子是个好孩子,他娘原本是西街卖豆腐的,那年生了场大病,落下了根,躺在榻上三年,他就守了三年,期间一直四处揽活赚钱,从未偷过东西,今天大概是无计可施才做出此事。”
“好吧,我去。”苏闲点头同意,与少年一同上车。
四合小院,裂缝爬满墙壁,瓦块破落残损,一口大水缸摆在院子正中,水面飘着几朵清莲,墙角摆有几盆野花,颜色艳丽,长势旺盛,水壶安置在一隅,泛着幽幽冷光,空气里透着凄凄惨惨的破败颓丧感。
苏闲推开木门,一股浓浓的草药味迎面扑来,充斥着整个鼻腔,隐隐还有潮湿的腐木味,刺鼻难闻。
“为何不开窗?”苏闲瞥见窗户被人关的严丝合缝,甚至还用纸贴住空隙,阻碍了空气流通,对病人极为不利。
“大夫说我娘的病不能见风,否则会更严重。”少年眼眶微红,见母亲面色蜡黄,形容枯槁,万分无奈伤心。
“胡说八道!哪个庸医这般误人子弟!”苏闲气极,不禁横眉冷对,面色沉谙。
“风儿,是谁来了?”榻上的妇人勉强撑起身子,却是十分虚弱,气息浅淡。
“娘,是那钱袋的主人。”闻言,少年连忙来到榻边,小心翼翼的扶着妇人。
“公子,小儿不懂事,实在是对不起,还望您大人有大量,饶了他吧。”妇人试图下床,被苏闲及时制止。
“钱袋是我自愿给他的,在下月鸾,家中世代经营医馆,眼下缺少可用的药僮,看中小风聪慧过人,所以这笔钱算是雇他来医馆帮忙,夫人莫要多想。”苏闲微笑,表情诚恳。
“小风,你怎不早和娘说清楚呢,害得公子亲自跑一趟。”妇人不好意思道。
“在下是个医痴,喜欢挑战各种疑难杂症,可否容我替夫人把把脉?”得到许可,苏闲将手搭在对方腕上,眉宇间满是认真。
“我娘怎么样?”少年急不可耐道。
苏闲睨他一眼,胸有成竹道:“你若信我,就去准备纸笔,顺便把窗户全部打开。”
少年沉思片刻,毅然按苏闲所言行动,他不知道此法是否有效,但他会尽一切努力留住母亲!
苏闲奋笔疾书,将所需药材记录下来,叮嘱小风去抓药,而她坐在院中石凳上,身形瘦弱,面容恬静,似是沉思,又似是发呆,妖娆凤目里弥漫浓雾,神情变幻莫测。
“抓来了。”少年两颊粉嫩,气喘吁吁,显然是一路狂奔。
“去熬上吧,我在这等你。”苏闲猛然回神,浅笑盈盈。
“你的药方大夫说未曾见过。”少年摇动小扇,袅袅水汽从药盅飘出,模糊了苏闲的视线,她听得出少年语气是陈述而非疑问,只是一笑并不回答。
沉默许久,少年心思百转,脆声询问。
“你要带我走吗?”少年看着苏闲,目光复杂。
苏闲摇头,淡淡道:“你有个好母亲,该奉养她到百年归老。药已经好了,给她端去吧。”
良药苦口利于病,苏闲在药中加了味黄莲,喝起来尤为苦涩,效果却是极佳的。
妇人皱眉饮下,不多时便发了身汗,顿时感觉轻松许多,拉着小风就要跪地拜谢,苏闲扶起二人,微笑婉拒。
“照这个方子再给你母亲抓几幅药,大概就能康复了,我还有事就先走了。”苏闲辞别mǔ_zǐ 二人,转身上了马车。
“月大哥,我娘说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有朝一日我会去找你报恩的!”少年眼眶含泪,大声喊道。
苏闲不由莞尔,她化名出行,记住了又如何,记不住又如何。
她仅是举手之劳,无意被人记挂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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