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眼六十年已过,一处偏僻的山林,有位满头华发的老者手拄拐棍,步履蹒跚地走出屋外,他来到屋后的墓碑前,苍老的双眼满含情意的注视着墓碑——蓝逸之妻凤玉之位!
老者甚至有瞬间恍惚,他坐在墓碑旁,干枯的手指来回抚摸着碑文,眼前仿佛出现少女明媚的笑颜,那狭长的眸子正俏皮的看着他。
“玉儿,你是否还在等着为夫呢?如果奈何桥边寻不到你,为夫就去下一世寻你,无论如何都要再娶你为妻!你还欠我个洞房花烛夜,我们还要生好多孩子…。”
老者的声音渐弱,随风飘散,手臂无力地垂下,生息已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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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林的空气格外清新,春天是个万物蓬勃生长的季节,这让鲜有笑容的闵冰唇边溢出丝笑意,活跃的春天意味着药材的生长格外旺盛,她可以大丰收。
闵冰蹲下身子,药篓被她轻轻放置在脚边,她用药锄左刨右刨,白皙的玉指拔起棵棵嫩绿,药篓慢慢被填充,她正在兴头之时,不远处似乎隐约有人的小声呻吟,沙哑而痛苦。
此地人迹罕至,她已经好久没见过人了,可惜她不爱管闲事,直接干脆起身,毫不犹豫地往相反方向走去。
没走几步她猛地停住,记得前几日师父说过为医之道,学医就必须救人,医者要有仁心,虽然不必什么人都救,但至少去看一眼,给人家送送行也是好的。
思及此,闵冰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只见草丛中趴着一坨黑色的不明物体,看形状是个人无疑,此人身上散发的浓浓血腥味传入鼻尖,她不禁皱眉,从旁边的树上折断根树枝,蹲在那坨人旁戳了戳,淡淡道:“还有气不?你还想活不?想的话就哼哼两声。”
“哼哼~”声音细若游丝,幸亏闵冰耳力极好,否则按她的性子,早就任由对方暴尸荒野了。
“好吧,我今天心情好,就救你吧。”她足尖一点,飞身来到树上,将药篓挂于树枝,对着它低声道:“你先在这呆一会儿,这应该不会有人发现的,我待会来找你。”
不明人形物抽抽嘴角,感觉自己被人扶起,趴在女子略微瘦弱的肩上,而女子清淡的药草香气传入鼻尖,让他神清气爽,身体的疼痛似乎减弱了几分。
成年男子的体重全部压在她身上,闵冰有些吃力,只会轻功的她根本不可能背着一个男人健步如飞,遂提议道:“你说我现在抛下你行吗?你好重,我再找个轻的人救也是一样的。”
“救我,有报酬。”男子丝毫不认为她在开玩笑,立刻出言制止,但他心中既好笑又好气,世上还有这样随意处事的医者?可以挑选病人?
“我又不是因为报酬才救你的。”她小声咕哝,突然眼前一亮,询问道:“你那有没有特别珍贵的药材?就是那种世间难得的。”
但凡谈起药材,闵冰总是一改往日的冷漠,变成话痨一般的性子。
“有!”男子放下心来,这个女子有所求,那就应该会救他,想到这点,他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困意立刻卷土重来,整个人陷入昏迷中。
闵冰察觉他伤势严重,再耽误下去必死无疑,她咬紧牙关,脚下步伐加速,不多时便回到药庐。
“冰丫头,你不是去采药了吗?怎么采回个男人来?啧啧~细皮嫩肉长得不错!”一位老者正在摆弄药材,见她满脸汗珠的狼狈样,不由得张口戏谑。
她无暇与之拌嘴,将男人放进屋内的床上,转头对外面吼道:“老头,快烧点热水过来,顺便熬些止血的方子预备好。”
“冰丫头就知道支使我这老头子,我容易吗,捡了你这个麻烦精回来,养了足足十六年,我……”老者絮絮叨叨,被闵冰不耐烦地打断。
“这坨有好多珍贵的药材,救活了都是你的,再啰嗦我可不管了,你自己亲自救吧。”
闻言,老者双眼睛亮,高声道:“老头我这就去,冰丫头可一定要救活他啊。”
闵冰把过男子的脉象,清浅的眉色微蹙,男子的全身筋脉受损,内伤严重,身上有多处骨折,还有走火入魔留下的后遗症,还能活着算是他命大。
她毫不拖泥带水的取过剪刀,将他身上混着污泥和血渍的衣服剪开,男子被脱得一丝不挂,赤条条地躺在床上,小风一吹,凉飕飕的感觉让他猛然睁开双目。
闵冰对他不可置信的眼神视而不见,神色坦然冷漠,自顾自的沾湿布巾,拧干水滴后替他擦拭身上的污渍,仿佛面前的是个死物。
男子心中掀起滔天巨浪,女子圆润微凉的指尖时常滑过他的皮肤,引起阵阵颤栗,还从没有女人能近他的身,更何况还是看遍了他的*,竟然面不改色,“姑娘难道没有男女大防的观念吗?光天化日之下对一个男人上下其手。”
“我是医者,眼里只有病人,没有男女之分,再者是你要求我救你,否则你就是一具死尸,是男是女都无所谓了。”闵冰冷冷扫他一眼,手上的动作丝毫不停顿。
她动作熟练,很快将男子清理干净,而男子就直挺挺的躺在那,双眼紧闭,浑身紧绷,闻到身边的药香远离,他出声道:“姑娘就这样留下我,不给我遮盖一下吗?”
“我有洁癖,让你躺我的床已经是极限,难道你还想盖我的被子不成?”她走到窗边,伸手从桌上取过药匣,冷然道。
男子一愣,这姑娘的理由可真是奇葩,宁愿一个男人赤身*的在她眼皮子底下躺着,也不想将自己的被子外借,想他地位不凡,何时受过这种对待?
“我会赔给姑娘好多床锦被的。”不等她拒绝,男子扯过被子将自己盖起来,凤眸笑眯眯的看着她,被子里全是女子的清淡药香味。
闵冰淡淡瞥他一眼,不屑道:“不必了,我不习惯用别人的东西,至于这床被子,等你走了我烧掉便是。还有你那里刚刚翘起来的失态,我可以当做没发生过。”
男子的耳垂染上淡粉,他是个正常的男人,被一个美艳的女子触摸身体,总归会不自在,但发生如此失态的反应着实出乎他的意料,这个女子无端吸引着他!
“冰丫头,老头子把药端来了,浴桶放在了外室。”老者兴冲冲地跑进来,见满地的衣服碎片,挑眉道:“丫头你没对人家做什么吧?吓得人家都缩到床角了。”
“今天晚膳不想吃了?”闵冰淡淡扫他一眼,忽然想起什么,温声道:“我的宝贝在后山的树上挂着呢,我在树干做了记号,师父去把它拿回来吧。”
说着她药碗递给男子,声音不含丝毫情感道:“喝干净,一滴都不准剩。”
老者讪讪一笑,搓搓手道:“冰丫头你慢慢治疗,老头我这就去拿回你的宝贝,今晚我要吃红烧狮子头,别忘了哦。”
“我记得。”闵冰应声,将男子的被子一把扯开,白玉般的身体暴露在空气中,她恍如未见,径自摊开包有银针的袋子,白皙的指尖捻起根长长的银针,见他想要遮掩,冷冷制止道:“别乱动,你身体里还有余毒,伤口刚刚止住血,我费力帮你做到现在,若让我的心血白费,就直接毒死你!”
男子当即僵住,看着银针一根根刺入身体,面前的少女神情认真,甚至有些无情,凤眸全神贯注的盯着他*的身体,热血瞬间涌遍全身,他对她的触摸有反应,以往也有女子勾引过他,可他的心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加速跳动。
这个女子是特别的,他从没见过像她一般……奇特的女子,虽然冷漠毒舌,却有种魔力能让人放下心来。
闵冰替他施完针,又从药匣中拿出瓶药膏放在床头,叮嘱道:“你自己去外室泡药浴,泡完之后涂上它,我再帮你治疗一段时日,保证你走火入魔的后遗症也能痊愈。”
“谢谢姑娘,在下岑君,不知姑娘芳名?”男子披上外衫,对闵冰施一礼。
“我叫闵冰,你不必道谢,我救你不过是一时的心血来潮而已,反正你也有报酬给我,我们两清。”她收拾好东西,转身向门外走去,老头今晚吃的东西她必须提早准备,这个男人治伤的药方也需要重新配置。
……
浴桶摆在房间正中,黑色的液体散发浓重的药草味,男子扯掉衣物迈入其中,药汁渗入伤口,隐约传来刺痛感,他眯起眸子,心中思绪万千,救他的女子和老者身份神秘,似乎长时间隐居山林,对外界的情况知之甚少,他可以暂时在此地修养,等伤势痊愈后再杀回去,给那帮老东西点厉害尝尝!
夜幕降临,闵冰在厨房忙碌许久,她先送一份饭菜给男子,又将另外的放在老者房内。
“冰丫头,这个男子什么身份你可知道?”老者大口朵颐,吃的嘴边满是油渍。
“他说他叫岑君,其余的一概不知,但这与我何关?等他伤势痊愈后赶走就是了,对我们没有影响。”闵冰喝口汤,语调平板无波,显然毫不在意。
老者瞪大双目,伸手狠狠戳戳她的脑袋,恨铁不成钢道:“冰丫头你是傻的吗?这个男人身份不简单,他可是魔宫的宫主!前段日子魔宫和江湖武林正派起了冲突,不过魔宫出了叛徒,导致他被人围杀,估计是无意中逃到此处,被你这笨丫头捡回来了。”
闵冰挑眉,淡淡道:“哦,那又如何?你是鬼医,亦正亦邪,我是你徒弟,同样如此,你我救人向来都是看心情的,江湖上谁敢不给你三分薄面,即使有人因为你救了魔宫宫主而心有不满,那他也得有命说才是!莫非师父怕了?恰巧徒儿想会会哪些人呢,再说以正派相居的人就正直吗?”
“丫头,你爹娘不会希望看到你掺和进江湖事的,不要被仇恨蒙蔽双眼。”老者上一刻还语重心长地劝慰她,下一刻就换上副咬牙切齿的表情,“臭丫头,你单单会个轻功而已,怎么和人家斗?给我老实点,省得师父我还要帮你收拾烂摊子。”
“师父,我的毒术如何你是清楚的,保证不会被轻易杀掉。”闵冰微微一笑,无端让人生出几分寒意。
她的毒术已经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有些毒就连师父都无法解,对于当年的事情她只听师父简单提过几句,却每每午夜梦回都会化作梦魇缠绕着她,可是她不能亲手报仇,因为师父不许,因为爹娘的遗命不许。
老者眉宇间染上愁色,厉声道:“丫头,你就乖乖和师父隐居世外,不要想着报仇的事!自古人心隔肚皮,你入世尚不深,那帮老狐狸心机深沉,你斗不过的,不要想着与他们同归于尽,别让师父百年之后无颜面对你的父母!”
闵冰点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她不能漠视师父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
“这才是乖丫头,去休息吧,你不是还要替那小子治伤吗?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要半夜对人家图谋不轨哦。”
“师父,当心日后饿死你。”
“哈哈,师父什么都没说,不过你也到嫁人的年纪了,抓紧找个好男人嫁了吧,师父还想要抱个小徒孙呢。”老者双目晶亮,满怀憧憬。
闵冰白他一眼,一句话将他的幻想打破,“荒山野岭,雄性的只有动植物,连个人影都没有,你让我嫁鬼啊。”
“也对,如果这小子不是魔宫的人,师父我肯定会撮合你们,实在不行师父就下山给你抢个男人上来!”老者兴味盎然,越想越觉得可行。
“师父是要我当采草大盗不成?现在是晚上,快点醒醒吧,不要做白日梦了。”闵冰收拾好碗筷,留老者一人在屋里喃喃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