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17日,清廷山东驻军剩下的最后力量——原淮军一部七个营,向济南发动了试探性攻击。济南外围的所谓革命jūn_duì ,实际上和上个时空的义和团武装程度相当。战斗意志虽然比乌合之众的义和团要坚强,却没有受过任何的军事训练,也没有军官,组织程度基本为零,因此很快便陷入了各自为战,被清军各个击破的境地。
但是很快,起义的清廷jūn_duì 和由革命志士组成的义勇队便从济南杀出。清廷山东驻军大部分为曾国藩、李鸿章的老底子,军事素养自然了得,而革命义勇队虽然单兵战术素养不行,但军官全都是日本陆士毕业的年轻人,军官素养极高。以这些部队为核心,溃散的民团再次组织起来,迅速包围了进攻的清军,加上倒向革命派的山东神姬营的鼎力相助,山东地区最后一支成建制的清军被消灭在了鲁西南地区。
率领清军发动反击的总兵吴兆有以身殉国的消息传来的时候,袁世凯正在和唐绍仪等心腹对着地图研究华北形式。听完报告后,袁世凯背起双手,缓缓的离开地图桌,踱到书房另一侧的书桌旁,随手抚摸着摆在桌上线装书的封面,很久没有说话。
终于,他叹了口,北洋新军的大帅用沉重的口吻说道:“当年我在庆字营门下,得到吴兆有和张光前两位前辈多方照应,后在朝鲜立下功勋,方得朝廷重用。后来张光前在甲午战死,我痛哭三天,但那终究是丧于敌寇之手,作为jūn_rén ,是莫大的荣耀。现今吴兆有老前辈,以七十一岁高龄死于乱党之手,可惜啊,可惜。”
书房里其他人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万一大帅其实心底是在暗爽怎么办?
最后还是唐绍仪仗着自己是袁世凯至交,说了一句:“大帅,请节哀顺变。”
“嗯,事到如今,哭鼻子也没有用。”袁世凯抬起头看着天花板,还用力抽了几下鼻子,好像刚刚他真在为故去的友人垂泪一般,“关键在于,如何让济南的乱党付出代价。”
这边王士珍已经站起来了。
“大帅,我部粮草弹药充足,士兵战意高昂,愿为先锋。”
袁世凯扫了眼这个瘦高个,稍微等了一会儿才慢悠悠的说道:“别急嘛,仗,当然是要打的,但是怎么打,还要斟酌一下。士珍啊,平时最稳重的就是你,这次主动请战可不像你啊。”
“大帅,”王士珍用一如既往的沉稳口吻答道,“这乱党背后站着日本人,我与日寇势不两立。”
在上个时空,王士珍初露头角便是在甲午,这位后来的北洋三杰之首,在清廷退位的时候为了表示忠心也卸甲归田,后来坐看袁世凯卖国,军阀混战生灵涂炭,整一个清廷遗老的做派。但当年,他确实怀着一腔热血,奋战在抗击日军的第一线。
而在这边,清军在甲午的表现普遍高于上个时空,王士珍在朝鲜也立下了主动出击伏击日军山县有朋军团先锋的大功,随后在旅顺更亲自督军,死守炮台七昼夜,迫使日军不得不转移攻击方向,包抄王士珍部侧后。
甲午战败之后,王士珍本来准备以死殉国,刚好这时候袁世凯经王士珍的恩师推荐找上门来,一句“殉国易,雪耻难”便将这员猛将收归门下。
所以这种时候王士珍要不求战,袁世凯反而会觉得有问题。
现在王士珍起了头,袁世凯便从容接了过去,他环视书房内众人,唐绍仪、段祺瑞、冯国璋,这些都是日后在中国北方叱咤风云的人物。中国近代史上出过三个批次的将才,刘永福、聂士成这一群,算是一批,后来黄埔前后那一拨,是第三批,这第二批将才的大部分,就都集中在袁世凯手上了。
和南洋那边林有德那个小小的幕僚班子比起来,袁世凯的军官团实在是豪华太多了。
“诸位,士珍所言,我也感同身受,我也想要尽早开拔,将这些日寇支持的乱臣贼子一网打尽啊。但是发兵与否,不在我袁某人,这是朝廷的事情。我们作为jūn_rén ,只能依令而行。”
王士珍扭头看看冯国璋和段祺瑞,此时这三人关系亲如兄弟,完全无法想象日后那争权夺利的样子。三人交换了一下眼神,一致认为大帅准备按兵不动,等朝廷给开条件,于是王士珍不动声响的就坐下了。
接着整个书房陷入了沉默之中。
袁世凯似乎对这种沉默没什么意见,他当着众部下的面,拿起摆在搁物架上的山核桃,一边在手里转着玩一边在书房那不大的空间里踱起了方步,悠然自得的紧。
众将互相交换眼神,谁也不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