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洛天依一脸难以置信的模样,“你不会看错了把货车当成兵车吧?”
“绝对没有错,虽然没看到大炮,马匹的数量也不多,但从车上下来的确实是全副武装的部队。他们正在卸下弹药和辎重,沿着铁路线警戒的同僚还报告这一列后面还有其他的列车,那个编组密度,绝对是运送同一支部队的其他兵车。”
“看清楚打的旗号了吗?”
“是一面红底金星的旗帜,部队也是没见过的灰军装。”
洛天依大张着嘴巴,本来拿在手里吃了一半的包子掉地上了都没发觉。
“那样的军装和军旗……这帮南方佬怎么上来了?”少女呢喃着,一脸的不解,却又突然变成一副从睡梦中惊醒的模样,她一把从进来报告的当值神姬腰上扯下飞行增幅翼,随手把手里还没吃完的那袋包子往副官怀里一塞,就跳出马车,飞升而去。
**
抵达奉天站的是南洋军北进支队先遣队。
原来陈天华早就从清廷的异常人事调动察觉到东北情况有异,便授意天津的林记支部,暗中打通关节控制车皮。经过月余的运作,林记控制了大量用来运送木材的平板车和闷罐子车。
北进支队接到南方荷浪牙波大本营的密电后,此时暂代支队司令的白羽扇陈洪达综合了陈天华的判断,决定一面组织部队登车北运,一面向荷浪牙波请示。
所以当天津站接到林有德准许北运的电报时,北进支队的主力已经全部在北上的列车上了。陈天华的部下控制了沿途几个小站,为列车提供煤和水,以及其他给养,京奉铁路的调度部门也在银弹攻势下给军列相当多的通融。
于是在俄军先导部队被挡在奉天城外的小丰村第四天,运载了约一千名南洋军士兵的列车进入奉天站。
列车一抵达车站,全副武装的南洋军就冲下火车,解除了车站卫戎部队的武装。
就在这个时候,奉天神姬营的神姬赶到了车站。
带队的陈洪达本来准备了一套说辞,可一看从天上降下的神姬那身打扮他一时没了言语。
怎么回事?这身大小姐去郊游的装扮是怎么回事?
而那名娇小的神姬扫了眼站台,当即认定陈洪达就是这支部队的主官,便马上向他跑来。
“我乃奉天神姬营都统洛天依,南洋军的总兵阁下,我问你,为了祖国,你能够大逆不道到什么地步?”
陈洪达一愣,条件反射的答道:“既然是为了祖国,又怎会是大逆不道?”
“很好!”看来大概只有十四五岁的小女孩双手叉腰,对着陈洪达露出了甜美纯真的笑容。
**
苏克萨哈和安德烈谁都不说话。
以俄军先导部队的战力,想要压制神姬营基本等于痴人说梦,所以抢先南下确保京奉线的战略实际上已经破产了。
助剿和正式宣战必定有着决定性的不同,虽然沙俄已经下定即使宣战也要强行推行南进方案的决心,但可能的话,他们还是希望事情在不宣战的情况下,以“比较温和的方式”来进行。
安德烈的任务失败了,接下来就是远东方面军司令库罗帕特金上将和第三哥萨克圣骑士团大骑士莎夏·潘杰林耶夫娜两人表演的时候了。等待安德烈的,是回国述职和冷处理,他的仕途在未来五年内都将相当的暗淡无光。
但这个时候,安得烈对自己终将东山再起充满了信心,也许接下来的远东战事中还有他大展身手的时候,只要获得足以将功补过的功勋,回国述职也不是那么糟糕的事情。
他根本不曾想到,一分钟后,命运会给他开一个多么过分的玩笑。
全副武装的灰衣士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进苏克萨哈的总兵府,黑洞洞的枪口直指小花厅内的三人。
全身戎装的洛天依昂首阔步走进花厅,和方才那懒散少女判若两人。
**
奉天城外小丰村,俄军士兵正在百无聊赖的等待上级的命令。
俄军的纪律性一向很成问题,放荡惯了的哥萨克小伙子们总是喜欢抓住一切空隙,展现自己那奔放的本性——比如说,趁长官不在强·奸下驻地的妇女什么的,这对他们来说太正常了。
当然,小丰村的中国人早就跑得差不多了,这可是东北,当年康熙大帝在雅克萨大胜之前,俄国人犯下的那些罪行这么多年来还一直通过老一辈口耳相传。俄军驻守的旅顺大连,也每每传出非人暴行的只言片语,所以俄军再往这边开进的消息一传来,小丰村整个就空了。
俄军的骑兵前卫进入村子的时候,偌大的村庄,只剩下走不动的老人和大妈级的妇孺。
俄军四天来在村内肆意横行,把能抢的都抢了,能拿的都拿了,拿不走的都打碎了,最后实在没事干,闲得都快发慌了。
正因为这样,放哨的列兵阿克谢公然躺在哨位上睡大觉,也没有人来呵斥他——军官老爷在奉天城里,凶巴巴的司务长昨晚喝了太多中国人家里搜来的劣质米酒,现在睡得像死猪一样。
没人来阻挡阿克谢享受这惬意的午睡,初冬的阳光温暖柔软,让人想起顿河的怀抱,这异乡的风中,似乎也带着那么点阿克谢熟悉的草原的味道……
列兵阿克谢,就在这他自己都不甚明白的乡愁中,永远的失去了自己的生命。
**
大队南洋军士兵突入小丰村,向淬不及防的俄军发动了疯狂的攻势。
花机关的攒射声此起彼伏,打破了这个原本普通的东北村庄的静谧,期间还夹杂着手榴弹的爆炸。
但是俄军的总兵力毕竟比南洋军先遣队要强,很快俄军反应过来,开始组织防御。虽然部队的军官老爷们都跟着部队长彼得罗少校进城去了,但出身低微的基层军官都相当尽职,他们拔出手枪,声嘶力竭的叫喊着,终于将部队从遭到突然袭击后的混乱拉出来,稳住阵脚。
在一位参加过第二次克里米亚战争的上尉的组织下,俄军大部撤出村庄,在地形相对更利于防守的村头小庙附近组织防御。
南洋军先遣队随即向小庙所在的山头包围。
俄军并不知道南洋军兵力单薄,看南洋军围了半天只进行对射而不发动冲锋,才如梦方醒,可这个时候在奉天站刚下车的部队已经拍马赶到,把小山围得水泄不通,俄军随即失去了突围的机会。
当天下午,南洋军进行了两次试探性攻击,都被俄军轻易的压了回来,这让从城内赶到前线的陈洪达心急如焚。
强攻把,自己兵力本来就单薄,损失大了怕压制不住奉天城内的清军,苏克萨哈的部队嫡系要有动作。不强攻把,旅顺离奉天没几天路,俄军主力上来了那就什么都说不清楚了。再者,现在的局势,需要一个干脆利落的胜利来给清廷壮胆。最好还是不投入神姬,只靠南洋军这支新军就取得的胜利,那样之后林有德派系的政治活动才会更有底气,才更容易争取到美国和法国的支援。
陈洪达是白羽扇,而非纯粹的jūn_rén ,这些政治上的利害他清楚得很,所以面对俄军据守的小山,他才会如此的头疼。
要是加强给北进支队的炮队上来了就好了,可惜的是为了进军的迅速,北进支队的步兵部队完全是轻装上阵,炮队和大型辎重都还在后面,估计才刚过山海关。
看着渐暗的天色,陈洪达叹了口气。
看来是只能硬冲了。
就在这时候,陈洪达的护兵的声音传入他的耳廓:“报告代司令,技术试验部队穆少校求见!”
陈洪达回过头,和护兵身后那名身穿宛如丧服一般的全黑军装的校官对上了视线。
校官立正敬礼,不等陈洪达回礼便开口说道:“我是技术试验部队三支队司令官穆,少将先生,我请求使用我队负责进行战场实验的新武器对敌军阵地进行攻击。”
“批准!”陈洪达当即同意,那兴奋的模样,颇有种终于抓住救命稻草的味道。
于是黑衣的技术试验部队从马车上卸下他们的装备,开始组装,五分钟后,四门80毫米迫击炮试作品全部架设完成。
随着穆少校一声令下,第一发炮弹被投入弹膛,小山上的小庙门前当即腾起一股尘云。
经过三轮试射,完成校射的迫击炮队开始急速射。
这技术试验部队装备的迫击炮全部使用祝融进行加工,而且由于有林有德这个穿越者的“指点”,其技术性能已经和二战时期的迫击炮相近,只要从炮口投入弹药便可以发射,完全没有现在各国装备的一般火炮那繁琐的射击步骤,所以射速极快。
1900年的时候,采用带弹壳的整装弹的火炮还被叫做“快炮”,火炮射击完了除了退壳等动作之外,还需要清理炮膛内的火药残渣才能继续装填射击。
相比之下,林有德的迫击炮测试的时候,发射200发才需要停下射击清理炮膛和冷却炮管,急速射的时候射速能达到恐怖的三秒一发。
不但射速快,迫击炮的威力也堪称丧心病狂——炮弹内装填的是维克托丽娅配置的新式炸药,身为一名火箭专家,这位女孩对各种会爆炸的化学合成物极度熟悉,按她的说法,这是她研究火箭燃料的副产品。
在黑衣的试验部队丧心病狂的向山头倾泻了400多发迫击炮炮弹后,俄军举起了白旗。
事后,被俘的俄军指挥官坚持认为中国人使用了军一级的炮兵单位对他们进行了火力覆盖。
1900年10月25日,南洋军北进支队在奉天城外以极低的伤亡全歼俄军先导部队近4000人。同时奉天神姬营都统向全国发表通电,声称俄军诱使奉天城守将苏克萨哈出城商谈,随即扣留苏克萨哈,要求其献城投降。苏克萨哈将军悍不畏死,面对俄军罪恶的枪口英勇就义,适逢南洋军北进支队抵达,便全军出击歼灭进犯俄军,夺回将军遗骨云云。
一时间,世界舆论哗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