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垂垂老去时,兴许还会想起他。
那时,不知她对他的绝情冷漠有没有释怀?
但愿,她恨他。
那么,他始终都活在她心中。
可最好还是,她已全然忘记他。
那么,她这一生才会真的快乐。
他喉间滚动了一下,把那泪硬咽了回去,迎着满是期待的外甥女轻声道:“不是所有爱慕,都一定要有结局。”
就这一句,便是他全部的回答了。
此后,他便三缄其口再不肯吐露一句心声。
偏偏郭圣通听他承认的确是对平婉华念念不忘后,虽估摸着他确实有什么难言之隐,却不肯就此放弃,时常用话来劝他。
若是旁人如此,他早就恼了。
可是郭圣通这般,他心中只会又酸楚又无奈。
他怕这孩子一会说完正事后,又得提起这事来,便预先说好了。
郭圣通不知道二舅在担忧什么,一想到她孜孜不倦地劝解了这么久,二舅竟是半点松动的意思都没有,她都有些灰心丧气了。
她看了二舅一眼,怏怏不乐地点了点头。
二舅怜爱地拍了拍她的肩,提醒她道:“说正事,来找二舅什么事?”
郭圣通便把问雪的古怪之处说了,又拜托他道:“不论是什么结果,您都不要告诉旁人,只告诉我一个人就好了,可以吗?”
二舅微笑着点点头,“行,没有别的事了吗?”
郭圣通下意识地应是。
二舅便指向外面,重拿起案上的笙来,语气平淡地道:“那便回家去吧,二舅还要继续续谱,正在关键处。”
郭圣通应了声是,她方才走出殿外便听得身后响起悠扬乐声。
她刚走下台阶,那乐声便突地止住。
她只当二舅是停下修改曲谱,也不以为意。
她不知道,殿中的二舅自袍袖中摸出一个白玉瓶,微颤着手拧开瓶塞,从中倒了一颗淡红色的药丸和水服下。
寂静深殿中,他喃喃自语道:“这药效怎么变短了?该换药了吗?”
他收起白玉药瓶,若无其事地继续吹奏起来。
秋末的天空,总是格外高远清澈。
只是一阵风来,卷下不少枯黄落叶,总叫人难免生出几分悲秋之意。
恰在此时,又隐隐传来悠扬明快的乐声。
郭圣通的唇边不由绽开清浅的笑容,她脚步也跟着轻快起来。
回到家中后,她也没回漆里舍,径直去了母亲的锦棠院。
母亲正在料理家事,见她回来也不问她去做了什么,只道:“累了就躺会吧。”
郭圣通摇头,捡了本书在里间看。
约莫半个时辰后,母亲进来了。
“你不是爱吃蟹吗?大舅母遣人送来了几篓金爪蟹来,晚间清蒸了配着黄酒吃。”
眼见郭圣通眼睛亮起来,母亲唇边也染上笑意来,“只是说好了啊,螃蟹大寒,你只许吃两只。”
郭圣通啊了一声,不依道:“只要不吃寒性最重的蟹心,不就好了吗?
何况,蘸着姜末醋汁,再就着黄酒,能大大去寒性。
而且,这蟹一年也就吃一回,您别这么苛刻嘛。”
郭圣通竖起四根手指,撒娇道:“四只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