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阖上眼,也不想去管。
雨始终没下大,珠帘般地笼住天地。
它们汇聚到一处后顺着屋檐淌下,打到廊下摆着的兰花上,把纤长浓绿的叶片洗得透亮,滴滴答答地清越如耳。
刘秀好容易早些回来一次,进得屋来第一句话就问郭圣通。
听说她还没起来,眉头不觉就皱了起来。
“医者都怎么说?”
羽年摇头,为难地道:“夫人不让,她说她自己懂医,没什么好看的。”
他有些搓火,怎么就这么犟呢?
医者不自医的道理她不可能不懂,若是没病看看也好叫他安心啊。
他没说话,沉默地盥洗更衣后往里间去。
不看也就不看吧。
依着他想,她若是有病,多半也是心病。
可怎么就有心病了呢?
因为怀孕期间他始终没什么空闲陪她吗?
还是因为之后他的失踪吓着了她?
可坐月子期间不还好好的吗?
岳母一直陪着她,若是心里有事难道不会对岳母倾诉一二吗?
就这么活生生地把自己憋病了?
刘秀心下乱糟糟地,转过了榻屏到了榻前。
榻上人本就没多少睡意了,听着脚步声早就睁开眼了。
只是也没理他,就那么楞楞地望着帐子顶。
他心下又是窝火又是心疼,她哪不痛快就不能和他说吗?
夫妻一体,有什么不能说的?
可是到底还是心疼多过那无奈的窝火,她才多大,又没吃过什么苦,岳母原先肯定是盼着她嫁个稳当人,一生平安喜乐。
而跟着他,福没享多少,担惊受怕却是少不了的。
他缓缓坐到她榻边,做出热烈快乐的样子。
“怎么一睡就睡到了这时候?可真跟疆儿一样变成了个小懒猪了。”
刚出生的孩子除了吃可不就是睡吗?
加之刘疆又是亥时出生的,刘秀便昵称他小懒猪。
提起孩子来,郭圣通空洞的双眸中总算有了些活气。
“你回来后瞧过他了吗?”
刘秀笑:“睡得正沉呢。”
他俯身拿起榻前的丝履示意她下地来,“该用晚膳了,起来散散吧。孩子你别担心,乳母好生带着呢。”
她泛起的活气又沉了下去,她也不知是不是自己太过偏颇。
她时常想,那到底是她的孩子还是乳母的孩子?
为什么她不能自己亲力亲为地带着?
她这么跟母亲说过。
母亲颇为惊讶地一笑:“怎么好端端地想起这茬来?”
母亲说自春秋战国时士夫之子便有食母,这本就是定例。
“疆儿又不是乡野孩子没那条件,你自己黑天白夜地带累先不说,一个不慎没注意孩子生了病你都不知道。”
母亲说得郭圣通的头越来越低。
是啊,请来的乳母都是极有经验的,她们能稳稳妥妥地把孩子养大。
换了她来带,只怕半天就得抓瞎。
那么小的孩子,一点风雨都经不起。
母亲又道:“你也别担心孩子和你不亲,乳母和亲生母亲能是一个意思吗?”
郭圣通恹恹地地摆手:“我就那么一说,您倒长篇大论起来。”
母亲笑笑,也没放在心里。
再之后,郭圣通有次去瞧孩子。
她也不知出于什么心理,站在门口竟没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