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边,镇海军和董昌军一开始的战斗就是直接和残酷的,骆团知道还有至少八千名敌军在营寨中等候时机,给他背后致命一击,而顾君恩也知道自己只要多顶一刻,父亲就越有机会给敌人背后致命一击,时间对于双方来说都是一样的珍贵。董昌军就没有如同往常一般先使用弓箭削弱敌人,直接向敌军猛扑过去,镇海军也放弃了刚开始挖的壕沟,排成密集的队形。长矛和长矛相对,一会儿前进一会后退,不时有人倒在地上,大部分就立刻被踩死,兵器和盔甲的撞击声,剧烈的喘息声,临死前的哀鸣,汇成了一片无以名状的声音。顾君恩骑在马上,不断的在最危险的地方出现,杀死最危险的敌人,高声呼喊着,激励着手下士兵们的士气:“再多坚持一刻钟,胜利就是我们的了,父帅就会打在逆贼门得背上,我们无路可退,后面就是河水。”镇海军的士兵们在顾君恩的激励下,爆发出了最大的力量,但是人数的差距实在太大了,他们面前的敌军几乎是他们的两倍,一里多长的战线上,许多地段阵线的稀薄程度已经到了危险的地步。顾君恩弯弓射杀了一名不断激励着士兵作战的董昌jūn_duì 正,回身对亲兵下令:“鸣金!”
密集的铜锣声立刻响起,镇海军的士卒们立刻收缩了阵线,变成了十几个密集的小方阵,正在缓慢的向后撤退。与之对抗的董昌军立刻向前涌去,有的人看见便开始在割取敌军的首级,并开始在尸体上搜索,看看有无什么财物,甚至开始出现争执厮打的情况,浙东军的队形阵线开始出现了断裂和混乱。
“噗!”骆团砍倒一名正和同伴争抢首级的士卒“要抢也等把镇海军全赶到河里去再抢,都给我回到伍里去。”在骆团的驱赶下,落在后面的许多董昌军士卒向自己的行伍跑过去了,他也是久经战阵的老行伍了,镇海军虽然撤退了,但队形不乱,收缩了队形成为密集方阵后,有些董昌的浙东兵冲的太急了,反而陷入敌阵被杀,许多士卒们经过刚才激烈的战斗,已经有些疲累了。他正准备下令手下吹号让己方整理一下队形,顺便喘一口气,然后一鼓作气把那帮敌军赶下河去。
突然镇海军的“许”字大旗突然一阵剧烈的晃动,同时发出一阵激烈的鼓声。从镇海军那十余个方阵的缝隙涌出一条稀疏的横线,这是镇海军的预备队,皆持大盾横刀,如墙而进,董昌军阵型本来有些散乱,勇者独进,怯者在后,一时间前面的数十人立刻被围杀死,这数十人本来就是军中勇士,否则此时也不会冲在在前,一时董昌军为之夺气,正在后退的那十余个镇海军方阵也反冲过来。一时间攻守之势立刻逆转。中间的两个方阵间隙中也涌出一队铁甲骑兵,约有百人,皆持马槊,成楔形阵,冲破了董昌军的战线,猛地向浙东军中央将旗处扑来,为首一人正是顾君恩。
“收拢阵型!”一名董昌军校尉正拼命地让士卒们收拢阵型,士卒们也赶紧肩并肩站好,第一排的蹲下,手中的长枪都斜向上只想敌骑冲过来的方向,在他们身后百余丈远的一座小土丘便是骆团牙旗所在。百余匹战马马蹄撞击着地面的声音,密的几乎听不出来点来,仿佛雷鸣一般,正面面对的董昌军士卒几乎都下意识的作着吞咽口水的动作,可每一个人口中只是发苦,发干,手中的长枪抖动的如同筛糠一般,楔形阵的尖端和浙东军的军阵终于碰上了,立刻发出一阵人仰马翻,顾君恩两腿一夹马腹,**那匹骏马便越过了第一排密密麻麻的枪尖,撞入董昌军的军阵,连人带马四百多斤的体重,槊扎,马踩,刀砍,整个人仿佛化成了一团钢铁旋风一般,将身边的一切卷进去然后化成一团肉泥吐出来。铁甲骑兵们除了前面六七骑落马战死以外,其余的便从袍泽冲开的缺口涌了进去,将那个小方阵冲的七零八落,残酷的屠杀便开始了,方阵内的董昌军们都在竭力的反抗,但是失去了组织的步兵们是没有办法和甲骑们相抗衡的,很快几分钟前还是百余名步兵方阵的地方除了一具具尸首以外什么也没有,这时,在甲骑和董昌军将旗之间已经只有骆团的牙兵了,甲骑们收拢了队形如同潮水般冲去。
顾君恩扯了一下缰绳,**的战马降低了速度,慢慢停了下来身后的骑兵们也跟随停下来,第一次向骆团将旗的冲击被击退了。在他身后的战线上,董昌军在被自己的反扑打了个冷不防后,后退了数十丈,扎住了阵脚,后面的生力军换了上来,替代了那几个被损伤惨重或被打垮了的团。整个战线已经绵延成线,锋利的矛尖密密麻麻如同受惊了的豪猪一般,方阵的间隙见隐隐约约可以看见弓弩手的影子,面前的敌军将旗下,百余人的卫队人数已经少了三分之一,不过依然没有后退。顾君恩看了看身边的部下,一个个满身鲜血,正大口的喘息着,甲胄上也都插着或多或少的箭矢,**的马匹也激烈的呼吸着,不时打着响鼻,吐出的气在寒冷的江南冬晨的空气中形成一团团白雾,人数也减少到了七十余骑,但志气不但没有丝毫衰减,反而杀起了性子,更凌烈了三分。顾君恩满意的拍了拍旁边一人的肩膀,看了看不远处敌将在牙旗下的身影,正在激烈对身边的部下说着什么。又向远处镇海军军营眺望了一下,军营并无半份动静,近万名大营中的镇海军士卒竟还在营中观看自己在这绝地死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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