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再思坐起身来,好似做出了什么重要的决断一般,对方永珍道:“若按你所说,我立刻遣轻兵疾进,可还能赶得上?”
方永珍摇了摇头,叹道:“想必是来不及了,那赵引弓肯定是蓄谋已久了,在越州城中定然预先准备好了内应,加上越州守兵本就所剩无几,我们出兵时又带了一半出来,加上现在士卒已经苦战半日,疲乏之极。天时地利人和都不在我们这边。”
许再思看了看己方士卒,心知方永珍所言不虚,不由得叹了口气。那越州城墙虽然在顾全武破董昌时破坏了不少,不过毕竟其为东南名都已有千年,其形势并非寻常。先前城内不过千余残兵时,自己都难以攻下,现在城内是赵引弓率领的五千精兵,想要攻取只怕是比登天还难,如今正是春荒时节,自己深入敌境,野无所掠,又多了这么多降兵,定然不能持久,难道要退回浙西,寄人篱下不成。想到这里,许再思不由得眉头深锁陷入了沉思中。
这时,许无忌兴冲冲的进来了,大声道:“禀告叔父,我水师方才大破敌军,获甲首四百余具,击沉、焚烧敌船十七艘,俘获敌兵千人,大小战船四十余艘,敌兵溺死者不计其数,周将军因为要收编俘虏,清点军械,让小侄先来报捷。”
听到许无忌的报捷声,许再思不但不喜,脸上反而越发阴沉了。许无忌看到他叔父这般模样,倒似落入了五里雾中,稀里糊涂的问道:“叔父为何这般表情,这可是大捷呀,自此一战,料浙东水师不敢再正眼对我军了,以越州为据点,取浙东诸州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了。”
“以越州为据点?”许再思苦笑道:“你知道现在在越州城中是何人?”
“是何人又有何关系,我等这般大捷,守兵定然胆寒,取越州不过是振棣而落枯叶罢了,又有何难?”许无忌满脸都是诧异,对叔父的问话觉得颇为奇怪。
“那赵引弓刚刚一开战便撤兵,此时想必已经在越州城中了,我们赢了又和输了有什么区别?”
许无忌闻言愕然,他也没想到竟然是这般结局。过了半响,才听到许再思道:“无忌,你且再辛苦一趟,去杭州拜见吕公一番。”
许无忌下意识的应了一声,才回过味来,问道:“叔父遣我去杭州,是要借兵还是借粮呀?”
“此次前往,你且将我等家属亲眷尽数带上,送到杭州城中去,你也留在吕公府中,在他手下做事。具体事情,我会写在信中,你呈给吕公便是。”许再思沉声道。
“什么?”一旁的徐绾站起身来,喝道:“这岂不是委质给那吕方吗?我们和他是平等盟友关系,若这般做,岂不是又成了他的下属,难道我们叛离了钱缪,便是为了再给另外一个人当部将不成?”旁边的许无忌虽然没有说话,可看着叔父的双眼里也满是反对和不理解的眼神。
“我知道。可若不这般,吕方又怎么会再借兵和粮食给我们,没有他的那些炮队,我们如何能攻得下越州这等坚城,如果没有新的粮食,营中的粮食只够将士们再吃十天了,你让我怎么办?”许再思猛然大吼道。
徐绾和许无忌二人闻言无语,吕方派兵出浙东,攻取诸州,却只派了二十艘战船给他们,便表明了他的态度,那就是绝不会出兵出粮,为他人做嫁衣。从莫邪都的利益来看,让浙东存在多个分裂,相互敌对的小势力远比让武勇都一统浙东要有利的多,毕竟吕、许二家虽然现在友好的很,可那是在双方都有强敌在外,都有求于对方的前提下的,若是一旦外部的压力消失了,双方说不定就有互相吞并之意。更不要说浙东浙西只不过有一条浙江分隔,风土人情相近,吕方现在又只有湖杭二州,实力单薄,若要扩张,北面是淮南本部的势力,西面是强悍的宣州田,东面是大海,只有南面的浙东,兵力薄弱,士民殷富是最好的扩张方向,许再思的做虽然看起来颇为难解,但仔细一想,却是武勇都现在的唯一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