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雩回到家了,洗了澡出来坐在院中乘凉,倒是把今天秦獠来了之后说过的话又回想了一遍,在心里头搁了十年的一个心结解开了,高兴的心情,一时觉着这些年好像都没有感觉过如此的轻松了。
只是躺在了躺椅上看夜空的时候,却又有种言语无法说清的,灰溜溜的孤单感觉。
过了好半天,才对着月亮长长的叹了口气。
转天,赵雩刚到卓锦阁没多长时间,就听见楼下面传来了一阵不同寻常的喧哗的声音,开始她还以为是赵陈氏那边又派了人来捣乱,因为这种事情总也在发生,几个掌柜的早有准备,能应付的了,因此她也就没管,继续的看书。
天香喜欢热闹,一听见下面热闹了起来,便将手里给她的小侄子绣的肚兜一放,跳起来就往门外面去了。
赵雩还是没管,直到听见了天香在外面问:“爹,那些是什么人?”并且听见了脚步上楼的声音,赵雩这才把头抬起来。
一会儿苏掌柜的就进来了,跟赵雩道:“姑娘,下面来了些人,说是他们家的主子一会儿要来这边看料子,叫咱们把客人都给清空了。”
赵雩一下子就放下了书道:“咦?这样的事还用来问?谁家的主子这么大脸?以前不是也有过吗?跟他们说清楚,女眷我们自然是从后楼梯迎到二楼,不会叫人看见,选料子也有单独的房间……”
“不是,那个……”苏掌柜的都说不清楚,对外面指着:“要不您出去看看?您看看就知道了。”
赵雩惊讶的看着他,于是起身来到了门外面,扶着楼栏往下看了看,这一看,才有点明白了。
楼下站着十来个的男子,穿的都是一模一样的黑色长衫,只是这长衫略有些不合身啊,前面短了约莫一尺,靴子都露了出来。头上还神神秘秘的带着一种黑色官帽一样的短翅令帽子,一副生怕别人认不出来他们是护卫的样子。这边五个,那边五个,楼梯口站着三个,还有一个站在楼梯的两级台阶上,他上面拦着个伙计,显然这家伙是直接的就想上楼,然后被伙计挡住了。
“这些是什么人?”
“不知道,不说啊!我说我们这儿有给客人准备的雅间,请他们主子来了就上雅间去,也不答应,就非得叫把其他客人全都请走,还说他们主子要是肯买,那咱们今天就给他们腾个专门的场子也不为过,保证咱们今天的生意不会亏。”苏掌柜的苦着脸道:“口气是挺大的,要是不答应,说不定真的放走了个大买卖?”
赵雩想了想摇头道:“再大的买卖,也没有说把其他客人都轰走的,咱们又不是给一家开的,还是和别人一样,不愿意抛头露面的,直接上二楼,想叫清空了整个铺子,那是不可能的。”
给了个明确的指示,苏掌柜的就知道怎么做了,答应了一声,躬身下去,小跑着到了一楼,对还站在两级台阶上的那个人笑着拱手道:“这位客人,实在不好意思,小店在这个城里头开了也有年头了,着实的没有过这个先例,来小店的也都是些老客人,实在是做不到您说的,抱歉抱歉!”
赵雩就没回去,站在三楼往下看着,那个人听见了苏掌柜的回答,皱起了眉头,还抬头往上看了看,显然知道刚刚苏掌柜的是请示去了,这一看就看见了赵雩,马上就道:“这位是东家吧?我们的主人是尊贵的客人,我们是他的卫士,请一定帮忙把店铺中的其他闲杂人等清理出去……”
因为这话是隔着一个二楼说的,因此整个铺子听得都清清楚楚,不等赵雩说话,连性急的天香都还没有来得及说话,二楼就已经传来了一个人的声音:“呦!你们家尊贵的主子是谁呀?皇亲国戚呀还是勋贵侯门啊?!真是可笑!凭什么你们来了别人就全都得走?就算是皇上皇后,恐怕也没有你们这么不讲理吧?!”
赵雩一愣,转头看天香,天香就忙压低了声音道:“今天咱们二楼来的有楮国公家的两位少奶奶,一位小姐,专门来看戏的……”
赵雩一下明白了,楮国公家才是正经的皇亲国戚,家里的一位姑娘进宫位列九妃,也是个常州府很有脸面势力的一户人家,难怪丫鬟这脾气比天香还牛。
赵雩笑了,不等那个说话的人再开口,已经道:“凡是来我们铺子的,都是尊贵的客人,你买料子,我们欢迎,你若是嫌铺子人多不够安静,那就抱歉,我们这里能做到的就是目前的水平。这一条街上,随便哪个铺子,请您移步。”
这话一说出来,二楼传来了几声低声的笑,而那个要求清铺子的人自然是面上无光,不过这个人很奇怪,依然是坚持:“我们的主人安危是最重要的,而且听说你们这里是整个常州府最最好的丝绸铺子,只有这里才配我们的主人来买衣料。所以,务必请东家将这里所有的人清理出去。”
赵雩这一下真有点愕然加反感了,而且这个人说话的腔调实在有些奇怪,口音是标准的官话,没有一点其他外地的口音,但是无论从用词,还是这些人的穿着,站在那里的神情,给人的感觉,就是那么的别扭。
这些人给她的感觉,就是好像生怕被人小看了,于是把排场做的足足的。
所谓一瓶子不响半瓶子晃荡,越是这样的人,越是本身不怎么样,可每每还总希望要被别人高看一眼,因此说话举动的都是语不惊人死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