陕西秦岭以南,丘壑连绵,一片黄土风吹尘沙起,干裂的土地上踩上去留下一串清晰可见的黄色大脚印子,一长溜延伸到远处的蹄子印尽头,一头小毛驴上骑着个梳着牛犊子舔发型,穿着一身土灰色道袍
的老头。
“我身骑白马,走三关咧······改换素衣回中原······”毛驴上的老头摇头晃脑半眯着眼哼着这一辈子只学会了一首的曲子,就像个劣质复读机似的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那几句老掉牙了的词。
老头胯下的毛驴这时抬起驴脑袋,看见远处黄土高坡的地平线上出现了一个城市的轮廓,顿时毛驴欢快的打了个响鼻,然后迈着四只蹄子“吧嗒,吧嗒”的顺着土路一溜狂奔。 “慢点,慢点,你这个畜生急什么咧,你不过是头驴子而已和老子搞什么万马奔腾,厄嘴里吃的全是土了,你个平毛畜生能不能慢点慢点咧”驴背上的老头,伸手扬起一根柳树条子轻甩了下驴屁股愤愤
的骂骂咧咧起来。
许久之后,城市的轮廓渐渐清晰,一抹古都的气息扑面而来,古城,西安就在眼前。
进西安城前,穿着土黄色道袍的老头翻身从驴背上跳了下来,牵着缰绳驻足而立,回头看了眼身后已经消失了的黄土高原。
良久,老道转过身牵着毛驴进了城,留下一句苍凉的腔调飘进了身后的一片黄土高原上。
“人吃土一辈子,到最后也免不了土吃人一回咧” “吧嗒,吧嗒,吧嗒”老头牵着毛驴进了西安城,走街串巷一路闲逛,路上行人对这一幕不禁都笑着侧目相望,实在是这老头脑袋上顶着的牛犊子舔发型和一身脏不垃圾的土灰色道袍再加上身旁的毛驴
太过不伦不类了,说是道士但却偏偏梳了个三七分抹着劣质发油一脑袋油光锃亮的头型,说他不是道士却穿了个很有古朴气息的道袍,让人看了忍俊不禁。
老道士不以为意,牵着毛驴一路闲逛走到回民坊,来到西羊市中断,然后七拐八拐的走进了一条小胡同,最后停在了一扇小门脸前,把缰绳拴在了一块石头上,自己背着手走进了一间小店。
小店门外挂着一块招牌,上面写着老米家泡馍,里面只摆了四张桌子,桌面油光闪闪脏兮兮的,有两桌上坐着几个上了年纪的老人。
西安本地人吃泡馍有句顺口溜,外地人吃东关正街老孙家的,西安人吃老米家的,坊上回民街人却吃的是老刘家的。 名气最大的是老孙家旅游来的人都去那吃,但要说哪的味道最正宗还得算老米家的,只不过罕有人知道的是这条胡同深处深藏的老米家泡馍是已经退休了的老米头子自己闲来无事开着玩打发时间的,
至于西羊市中断的那家是他儿子接班后干的。
论正宗和味道,当然还是老子这里最讲究了。
“老米头,来碗泡馍,多放辣子”老道坐在一张空桌旁抻着脖子喊了一句。 厨房里,走出一个系着围裙头发花白大概七十来岁的老人,微微弓着腰,看见桌子上的老道士后讶然一愣,然后连连点头说道:“好咧,好咧,额这就去给你端碗热乎的来咧”几分钟之后,老米头亲自端着一碗热气腾腾满满当当的泡馍小心翼翼的放在桌子上,两手上沾了碗里浸出的油渍然后浑不在意的在围裙上蹭了蹭,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满脸热切的说道:“您老可是有段时间不来咧,这是干撒子去了么
”
老道士拿起一双筷子,伸进碗里使劲的搅合了两下,吹着热气,夹起一大筷子羊肉囫囵着就送进了嘴里。
“哎,老米头子,你给这老道上的泡馍怎么比额们这个满得多咧,你老家伙不地道”旁边桌子上的老人看过来,一脸的不满意。
老米头眉毛一竖,打着嗓门说道:“咋咧,咋咧,我就是愿意,要你们多管做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