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庆殿内人声渐静,众臣静立等待仁宗赵祯发话,赵祯面有忧se,神se倦怠,扫目注视殿下老老少少高高矮矮的众大臣,叹了口气道:“众爱卿,今ri这几件大事让朕颇为头痛,件件重要,这第一件大事朕自得报之后实不忍宣于众卿,压在案头十余ri,犹豫不决。”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什么事让皇上如此心忧;吕夷简晏殊等人当然知道此事,但皇上不说,他们自然不便说出。
“圣上,还是罪臣代为叙说为好,此事乃臣之过,臣责无旁贷。”身材高大健硕的韩琦从班列中走出来,跪在阶下高声道。
赵祯看了看他满脸身的风尘之se,再叹一口气道:“也好,韩卿可将此事说与众卿听听,起来说罢。”
韩琦面se沮丧,谢恩起身,静默了半晌用低沉的声音道:“诸位大人,西北战事遭受重大不利,半月前,我军与西贼李元昊军在渭州北好水川遭遇,我军中西贼jian计中伏,六千余人阵亡,大将任福等将校军官数百人战死殉国了。”
韩琦语声哽咽,泪如雨下,眼前仿佛又回到了那惨烈的战场,战败后韩琦亲率大军接应,并立即下令退军,在半路中,阵亡将士的父兄妻子几千人,号泣于韩琦马首前,那情景历历在目,惨不堪言。
众臣哗然变se,一直以为西北战事只是呈胶着状态,胜一场败一场呈拉锯之势,人人心中都知道,只要胶着起来,西夏李元昊便一定是退兵之局;持久作战打得是消耗之战,国力的差距会让李元昊最终筋疲力尽,虽然大宋亦有自损,但相对于失败而言,这是最好的结果了。
万万没想到,好水川一战竟然阵亡六千人,按照这样的比例,战死者起码两万人,西北宋军总兵力不过十万人,这么一来实力对比的天平轰然倾向西夏军一边,怕是要有大事发生了。<天,西贼十万大军进逼渭州,渭州无险可守,是臣下令退守怀远城,并任命任福、桑泽两人率两万八千人前去御敌,临行前臣曾跟任福交代‘绕而攻其腹背,可战则战,不可战则据险设伏劫其归路,需有度有节,苟违节度,虽有功,亦斩之。’,初始在张家堡小胜,夏军败退之后沿途丢弃物资,臣得报之后惊觉是佯败之计,忙命人飞骑传令任福莫要追赶,但任福贪功,信使到时,他已经率军追至渭州好水川,以致有此败绩,臣……”
“韩副使,你是在推脱罪责么?任福已死,你此刻如此说话,是要将罪责推到任福头上,这么做有些不太妥当。”吕夷简直接打断韩琦的叙述,大声道。
众人纷纷附和,嗡嗡额指责韩琦不地道,拿死人来档罪。
“臣只是据实上奏而已,臣自知有罪,但臣之过臣来当,非臣之过自然需要向皇上奏明。”
“说的倒是堂皇,难道皇上会冤枉你不成?还用得着自己来申诉,老臣没记错的话,你本力主攻策,与夏军决战,认为拖延时ri,财政ri绌,难以支撑,康定元年你来京献策于皇上曾言:元昊虽倾国入寇,众不过四五万人,吾逐路重兵自为守,势分力弱,遇敌辄不支。若并出一道,鼓行而前,乘贼骄惰,破之必矣。这可是你的原话?”
韩琦道:“是我的原话,不过……”
“既然是你的原话,当ri说只有四五万贼兵,今ri好水川一战怎么又冒出来元昊的十万大军出来了,而且你本极力主张进攻,那任福只是尊你之命,怎地此时又说他贪功冒进,前后矛盾之语,甚是不妥。”
韩琦颓然道:“吕相所言是有道理,但下官所言五六万兵之时乃是去岁,今局势大变,已经与去岁大有不同,故而……”
“韩大人,本相本来佩服你的为人,果敢勇决不拖泥带水,今ri你却叫本相瞧不起了,你这些理由根本站不住脚,去岁五六万,今年就有十万了,难道元昊会变出来这一倍的兵力不成?抑或是辽国借兵于他?很显然是你判断局势失误所致,此事呢要负全责。”
韩琦不在言语了,脸se难看之极,此番百口莫变,这些责任只能自己来担着了。
仁宗皇帝托着腮坐在宝座上听两人辩论,一言不发,这是他的老习惯,也是他的jing明之处,他从不参与臣子之争,也不公开表示偏袒,对于此事而言,他更关心的不是谁有罪谁担责任的问题,而是接下来该怎么办?
但相关人等需要受到责罚,这是肯定的,所以他不出声,只是静静的听。
“责任不能由韩副使一人来担,臣也有责任。”头发花白黑瘦枯干的范仲淹忽然站了出来,这位范希文大人貌不惊人,脸上的皱纹层层叠叠留下岁月风霜侵袭的斧凿叨客之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