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受朝廷委托,专务此次粮务危机之事,但其中盘根错节复杂难言,有暴利之处必如森严壁垒处处荆棘,真是寸步难行。”
“专使大人也无良策?这……老衲着实吃惊。”
“我非无良策,只是苦无助力而已,今日来便是请大师相助,大师若是能够帮助在下将扬州府屯粮一举挖出,扬州数十万百姓将再无断粮之虞,这是一件功德无量的大事啊。”
“老衲……老衲能帮上大人什么忙?大人说的老衲都糊涂了。”
苏锦一笑道:“非大师莫属,扬州城囤积粮食最多的大户你当是谁么?”
“是……谁?”
“正是大师的得意弟子普济,俗家名为冯敬尧,人称扬州之虎是也。”
善祥一屁股坐倒蒲团上,喃喃道:“什么?普济竟然是囤积粮食的大奸商?老衲怎么从未听人说起他还做粮食生意呢?这……这可如何是好?”
苏锦道:“你当然不知道,他会跟你说这些么?扬州府重要市口皆有他的买卖,青楼酒肆,粮油布匹,赌场歌坊,总之什么赚钱他干什么,大师竟然还收了这样的人做徒弟,先前我说佛门藏污纳垢大师还不高兴,难道我说错了么?”
善祥撩起袖子擦擦脸上的冷汗道:“可是……老衲能帮上什么呢?此人虽是我弟子,但是大人也知道,老衲……老衲也是带着私心才收了他,老衲知道他行为不端已经后悔欲死,但老衲能做的怕只是将其逐出佛门罢了,其他的事,连官府都奈何不得他,老衲又如何能奈何得了他,难道要我劝说他将屯粮放出不成?”
苏锦肃容道:“大师,我不得不跟你将话挑明,冯敬尧我是一定要将之拿下,你身为大明寺主持收了这样的人为徒难免脱不了干系,本人在律法上从来是不徇私情,此事定然会牵扯到大师和贵寺,你个人获罪已是定局,怕就怕连累你这大明寺从此声誉尽毁,我看你如何向大明寺历代高僧交代。”
善祥面如死灰道:“这……大人难道不能开一面么?老衲也是受了蒙蔽,并不知普济竟然是如此罪大恶极之人。”
苏锦冷笑道:“你也说的出口,若非你为了得到他的布施,又如何能受他蒙蔽,说到底你是贪欲未尽,你也莫要说是为了寺庙着想,我想即便是佛祖有灵也断不会答应你用佛门清誉与恶人做交易,你想想,他的钱财都是盘剥得来,用百姓的血汗钱修建起的庙宇,菩萨供在里边能安心么?这可是真正的亵渎菩萨啊,你糊涂也就罢了,居然连累大明寺百年宝刹受辱,这个责任你推得了么?”
善祥摊在地上,浑身无力,苏锦的话句句如刀割得他鲜血淋淋,一念之差竟然犯了这么大的错误,自己还妄为高僧主持,真是笑煞旁人;此事一旦受朝廷惩戒,自己受天下佛门同道唾骂也就罢了,大明寺也必然颓败在望,自己一生唯一的慰藉便是这座寺庙香火流传鼎盛繁茂,却没料到会是这么个结局。
“大人,老呐确实铸下大错了,阿弥陀佛,老衲明日便将普济和救难两人逐出门墙,并将主持之位传与他人,然后……然后老衲将自焚于山下,亲自去领受前辈高僧责罚和佛祖的惩罚,只求大人莫要将此事公诸天下,错在老衲,不在大明寺啊。”
苏锦冷笑道:“你倒说得轻松,一死以求解脱,然则剩下的烂摊子由他人收拾,真不知道你这么多年修行的是什么?”
善祥悲声道:“大人当真是不愿意放过大明寺了么?求大人开一面,老衲罪无可恕,可是寺庙无辜啊,若能放过,老衲来世结草衔环以报。”
苏锦道:“说什么来世,虚无缥缈之事本人从不感兴趣,也不是没有机会挽回颜面,就看你愿不愿意了,有一件事你若能协助我办好,便是无上功德,不但前番错失尽消,我还会上奏朝廷为寺庙请功,并奏请朝廷拨下巨款修缮创建庙宇,相信大明寺的名声会比以前更加的响亮。”
善祥忙道:“真有如此机缘不成?”
苏锦微笑点头道:“看大师办得成办不成了,祸从你始,便由你而终,你们佛家不是讲究因果么?世间事玄妙难言,未尝不会种恶因得善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