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昊眉头紧锁,冷声道:“两位老将军怎地气度如此狭小?张元说的又没有错,你们倒也犯不着恐吓于他,张元你且说下去,朕听着呢。”
张元喘了口气,咕咚咽了口吐沫,开口道:“微臣也没别的建议,就是希望皇上有错必究,有责必罚,像两位大王今日之战的责任,还需明辨罪责不可容情才是,这样对军纪士气都是一种鼓舞,对将士们也是一种警示。”
李元昊道:“依你看该如何处罚两位老将军呢?”
张元咬牙道:“皇上事前已经告知其战术有误,两位大王依旧我行我素不加警醒,臣认为两位大王不适合担任左右路军统领之职,应该予以罢黜。”
此言一出,顿时帐内大哗,十几位军中高级将领的心中噗通乱跳,这张元居然妄言左右厢大王不适合担任统领之职,这是要出大乱子了,要知道左右两路大军都是野利族的勇士,正因如此,皇上才任命两人分担左右路军统领之职,他们不适合,谁还适合?
野利遇乞冷笑道:“张元,我兄弟二人不适合难道你适合么?想我兄弟二人率本族兵马历经数十战,为大夏立下汗马功劳,今日居然被人说不适合担任统领之职,简直是教人笑掉大牙。”
张元缓缓道:“两位大王休恼,我张元何德何能,焉能担当统领之职,两位大王的功勋举世可见,下官也并未诋毁两位大王之意。”
“那你他娘的是什么意思?”野利遇乞爆粗口了。
“下官直言相告,两位大人自然是战功显赫,但那都是在野战之中取得功绩,现在情形大为不同,我大夏现在在进行攻城之战,在我的记忆中,两位大人还从没在攻城战上有过建树,否则也不至于八万人马攻城,半日的功夫便折损一万了,记得以前右厢大王可是在大夏西域沙漠戈壁之上以一千骑破吐蕃一万骑的;大王还是那个大王,骑兵还是野利族的勇士,却为何战果如天壤之别?要说宋人的战力众人皆知是不足为道的,甚至比不上吐蕃的骆驼弯刀骑兵,却为何优势兵力大败于此呢?”
众人见张元侃侃而谈,说的也颇有几分道理,答案不言自明,便是打的仗已经不是野地里冲锋陷阵,而是攻坚之战;打野战野利兄弟自然是好手,攻城战就是废物了。
李元昊心中窃喜,恨不得抱着张元对着他那张驴脸啃一口,强自压抑心中情绪淡淡道:“张元,你的意思是在此战中两位老将军无用武之地是么?”
张元道:“正是如此,皇上,咱们须得从眼前之战的重要性着手,此战是我大夏和宋之间的最后一战,皇上早已定下策略要以此战震慑宋人,订立城下之盟;若非如此,两位大王之败倒也无关紧要,但既然必须要胜,便不能容两位大王积累经验了,必须立刻扭转颓势拿下渭州,时日太久宋人若从南方调兵增援,岂不是深陷泥沼进退不能?”
李元昊故作迟疑道:“可是军中谁又能抵两位老将军之职呢?再说此举岂非让两位老将军下不来台么?不可不可。”
张元道:“很简单,从现在起皇上亲自指挥攻城便是,皇上对攻城战颇有见地,所以皇上最为适合;而两位大王仍旧是名义上的左右路军统领,只是随侍皇上身畔做些参谋之务,今日与会之人严令闭口,对于两位大王的声誉也并无多大影响,等大军凯旋之后,再还军于两位大王,岂不皆大欢喜么?”
野利遇乞和野利旺荣气的面色铁青,恨不能找条缝钻下去,这是赤裸裸的打脸,活了五十多岁,在大夏境内还从未受过如此的羞辱,就算是李元昊之父李德明在世,也对自己兄弟二人礼待有加,不想今日在李元昊面前受一个汉臣之辱,真是气的七窍生烟。
李元昊无视两位的脸色,兀自道:“不妥不妥,朕岂能如此做,就算此战不胜,就算大夏江山不要,朕也不能让两位老将军受此委屈。”
这句话更毒,就好像在说,野利兄弟再不表态此战必败,大夏江山必不保,这顶大帽子一扣下来,野利兄弟再也无法保持缄默,野利遇乞火爆脾气上来,伸手从怀中掏出统领兵符朝案上一拍大喝道:“别说了,老夫回北方族人处养老去便是,省的耽误皇上的大事。”
野利旺荣也只得将兵符丢于案上,兄弟二人相携出帐而去,任凭李元昊如何叫他们也不再回头。
李元昊叹息连声,伸手将兵符笼入袖中,连使眼色给张元,张元会意快步出帐,命人暗中跟着野利兄弟的马匹,却见兄弟二人竟然连左右军军营都没回,便直接骑着马离开大营,看来是真的回去养老了。
张元长舒一口气,浑身冷汗涔涔,这二人终究是莽夫,本来今日之事甚有凶险,两人一旦翻脸后果不堪设想,不想这两人居然就这么轻易的拱手将剩余的七万野利族勇士送了出来。
“年纪活到狗身上了。”张元啐了一口,转身回去复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