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锦笑道:“开封府的案子怎地要我前去?”[
唐狮忙道:“事关苏大人正在着手调查的案子,我开封府岂敢不报,否则也绝不会来劳动大人。”
苏锦皱眉道:“哦?关乎我正在调查的富弼石介谋逆之事?”
唐狮轻声道:“正是。”
苏锦心头闪过一道亮光,显然夏竦出手了,但不知是何种手段。
于是不再多问,命人备了马匹,带着王朝马汉等人跟随唐狮直奔西城案发之地。
案发之地是一件普通的客栈,在后进一间狭小的客房内,一名中年男子直挺挺的躺在床上,颈项上的白绫尚未解除,几名差役把守住门口,围着一群客栈的客人在不远处指指点点的议论。
苏锦明知那人早已气绝身亡,却还是上前探探鼻息,回头问道:“唐提刑,何时发现的死者?”
唐狮道:“近午时,店小二前来打扫,见屋门紧闭,于是从户缝隙往里看,这才发现此人已经悬梁自尽,救下来的时候早已气绝身亡。”
苏锦道:“仵作验尸了么?确定是『自杀』还是他杀?”
唐狮道:“仵作和捕快班头都已经仔细勘察过,并搏斗痕迹,死因确实是悬梁而死,但要断定『自杀』还是被他人所杀却还为时过早,不过这人身上有封遗书,所涉之事甚是重大,这才斗胆请了苏大人前来主持。”
苏锦挑眉道:“有遗书?在何处?”
唐狮一摆手,一名差役从一只牛皮封中取出一张白纸呈了上来,苏锦展开细看,看完之后心头雪亮,这必是夏竦的金蝉脱壳之际疑,这个人成了夏竦的替死鬼了。
那遗书其实便是一封悔过书,死去之人乃是年前来京鼓动闹事的废官之一,此人姓熊名德康,这熊德康本是淮南东路泰州府辖下的一名县令,去岁新政颁布,范仲淹和富弼两人巡游两淮路两浙路大肆罢黜冗官之时,这位熊德康因为碌碌为被掳了下来,于是乎便伙同其他各地废官来京城闹事。
但皇上支持新政的态度坚决,这些人虽然百般的闹腾,甚至有人在十字街头上吊自尽也没能让他们官复原职,其他废官都陆陆续续的回去另做打算,而这位熊德康却不愿回去,一直在京中奔走求告,喊冤叫屈。
信上熊德康自称:“余本变卖家产天地之资伸冤,此冤不申誓不归乡,但时日越长,越是渺茫难测,圣上为『奸』党所蒙蔽,不知各地冤情,煌煌大宋之天,已污浊晦涩暂失清明;元日并上元,他人合家聚首其乐融融,惟我独守寒舍心如死灰,思来想去,伸冤门,而害我于如此境地者唯范仲淹富弼两贼者也……”
后面则是将满腔的怨恨落到范仲淹和富弼的头上,说什么‘吾虽不久于世,亦要为朝廷诛除『奸』邪’,还交代了他的复仇计划,交代了他如何乔装打扮打探石介府中之事,寻到蛛丝马迹之后巧设机谋于水墨斋骗得石介手迹和印章,并雇人杀了水墨斋老顾灭口,之后如何模仿石介手迹写下诬陷之信,并使钱求人将信带进宫中放在黄公公的屋内,以期让皇上知道云云,总之事巨细交代的清qnghu楚。
至于他自己『自杀』的原因,那信上也有解释,说是事情闹出来之后,自己虽然很是解气,但良心上备受煎熬,思来想去,为了一己之私而凭空捏造他人谋逆之罪,有违圣贤教导,还说什么老天自有报应,皇上迟早会明白韩范富弼等人是『奸』邪之辈,自己这么做并不符合一个读书人的品行,于是决定将真相讲出来,但又怕自己自首去会招致世人唾骂,便选择了一死了之,留书于人,将真相澄清。
信上还说:他的身死并不是对韩范富弼『奸』党之流的屈服,而是为了洗刷自己一时之污,并借以死谏皇上,勿为『奸』党所蒙蔽,希望皇上能明察秋毫,不要任凭他们胡作非为,早日澄清朝野,回到正确的治国之道上来。
苏锦读完这封信,心中惊惧不已,自己什么都想到了,但却忘了夏竦的毒辣手段,不消说,这熊德康是夏竦抛出来的替罪羊了,将所有的犯罪情节安在这个死人头上,这件事便从此死对证了。
苏锦咬牙暗骂,同时也感到有些后悔,虽然这个熊德康也不是什么好人,既被范仲淹富弼废掉官职之人不是裙带关系便是贪污**之徒,最起码也是个尸餐素位的碌碌为者,死了或许不冤,但毕竟是一条『性』命,夏竦的手段也过于卑鄙了些,而且可以肯定,这熊德康的死绝非『自杀』,而是被夏竦所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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