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的兴庆府很快便归入平静,百余人的马队簇拥着一辆马车疾驰往北,苏锦和野利端云便坐在马车之中,接到诛杀李元昊成功的消息,苏锦丝毫没有松口气的感觉,真正艰难的时候现在才开始。
消息已经命人传给了张元,苏锦要张元即刻通知城外秘密扎营的翔庆军,做好进城的准备。整个京城中,除了宫中当值的第九第十侍卫队的一千人之外,剩下的便只有吴昊的三千杂牌捕快衙役,而另有近两万兵马不在掌控之类,没藏讹庞哪怕是只掌握其中的五成,便足以扭转局势将一切打回原形了。
队伍直达皇宫之外,在乌公公的带领下,百余人进入皇宫直奔后宫天仪殿,一进入后宫区域,耳中所闻的便是一片哭喊呵斥之声,一队队士兵提着灯笼火把正在数处嫔妃所居之宫室中大肆砍杀,苏锦明白,野利都兰已经下令对没藏黑云动手了。
苏锦料到会是这样的情形,虽然不忍,但也可奈何,此刻绝不是管这些闲事的时候。进入天仪宫内殿,一眼便看见野利都兰和李宁令哥高坐上首,下边是几名或跪或躺的女子,其中一名女子身着白裘大氅,怀中抱着一名哇哇大哭的婴儿。
见苏锦进来,野利都兰缓缓点头,示意苏锦坐在一旁,随即继续着跟眼前那女子的对话。[
“没藏黑云,你可想到会有今日?”
苏锦打量着那名叫没藏黑云的女子,只见她气质高雅,眉目如画、浑身上下透露出一股不食人间烟火的仙气,难怪李元昊会为她如痴如狂,确实是个极美的女子。
“皇后姐姐,你可知此举甚为不智,弑君之罪乃通天大罪,你们这么做是在玩火自焚。”
“你倒来教训起我来了,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靠着一张狐媚子脸蛊惑皇上,想当初你还是我的嫂子,皇上杀了我哥哥,恐怕很大的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你这个狐媚子,莫以为我不知道,在哥哥没死之前,你便跟皇上有了私情,你这样的女子,居然还来教训本宫。”
没藏黑云面露羞愧之色,但瞬间便恢复正常,低声道:“我对不起你哥哥,但是我又如何能抗拒命运?身为女子,我只能随波逐流,我们的命运不都是掌握在他人之手,我又怎有回天之力?我知道你恨我入骨,今日皇上已经被你们诛杀,你定然不会放过我,黑云只求速死,但请皇后发发慈悲,谅祚还是个婴儿,他是辜的,求你们饶他一死,黑云便是死了,也绝不嫉恨皇后。”
野利都兰发出一连串的冷笑之声,叹息道:“没想到你只是脸蛋好看,脑筋却愚钝的很,你死不死倒没什么关系,这个孽种必须要死,留着他长大成人之后来报复?本宫可没那么蠢。”
没藏黑云惊惶道:“孩儿有何罪过?他有何曾跟你们有一丝一毫的仇恨?”
野利都兰道:“孩儿自然罪,可谁叫他身在帝王之家,又是你没藏黑云的儿子,所以,他必须死。”
没藏黑云流泪道:“求皇后慈悲,但放过他一条生路,黑云便是在阴司也为娘娘祈祷长生。”
野利都兰冷笑道:“莫在妄想了,除非你拿出皇上留下的密诏,皇上临死前曾说留了密诏于你们,说传位于这个孽种,你若交出密诏,或许我可饶你们mǔ_zǐ 一名。”
没藏黑云摇头道:“我不知道此事,我根本不希望孩儿当皇上,我只希望他平安长大,跟个普通孩子一般快快活活的活一世,我也曾劝过哥哥莫要争权夺利,可是他不听我的,终于有今日之祸……”
“你倒说的好听,大难临头各自飞,没想到你也会撇清,本宫没时间跟你啰嗦,密诏你交是不交?”
没藏黑云静静道:“从交起,因为我本不知道有密诏这回事。”
野利都兰咬牙道:“好,既如此别怪本宫心狠了,来人,将那孽种摔死在殿前石碑上,这贱婢嘛,削去手足做成人彘,丢入马圈中去。”
内侍答应一声上前便抢没藏黑云手中的孩儿,没藏黑云高声叫道:“且慢,容我mǔ_zǐ 再相聚片刻。”
内侍看看野利都兰,野利都兰摆手道:“罢了,便等她片刻。”
没藏黑云双目含泪,限怜爱的看着怀中孩儿,那孩儿不知何时已经不再哭闹,睁着乌黑的眼珠子看着他的母亲,神态极其可爱。
没藏黑云低声道:“儿啊,你投错了胎啊,为什么你不去寻常百姓之家,却投在帝王之家,很多人羡慕你的幸运,但其实这才是你的不幸,你别怪娘亲能,娘亲也没办法救你,娘亲最后在喂你一次奶水,你吃饱喝足了便去吧。”
说罢解开衣衫要给那婴儿喂奶,苏锦赶紧掉过头去,心中很不是滋味,想了想终于起身道:“皇后娘娘,一个罪的孩儿而已,饶了他又如何?咱们的目的是只求自保,又何必多造谓的杀孽。”[
野利端云也道:“是啊,姑母,饶了他们吧,怪可怜的。”
野利都兰怒道:“闭嘴,你懂什么?留着便是个祸害,斩草不除根,他日必有隐忧,我这么做是为了大家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