袭垣骞也慌了,多年前的一幕,似乎正在重演。
就在这时,他的脸色白了白,“她……她流血了……”
看到她被血染红的裙子时,付云洛眼中瞳孔倏尔放大,声音带着颤抖:“蔓菁,别任性,我求求你……别对我这么残忍……”
直到这时,他才骤然惊醒过来,她肚子里的是他的孩子!是他的僮僮!
如果她和僮僮都不在了……
他不敢想像那样的后果。
杨蔓菁的手正在滑出,她总算可以安心了,闭上眼睛,嘴角噙笑。
“不!”付云洛突然吼道:“蔓菁!别离开我,你和孩子都不要离开我!!”
杨蔓菁的身子一震,停滞两秒钟,她才睁开双眼。
头顶上方的男人,泪流满面。
阳光有些刺眼,可她不舍得眯起眼睛,怕看得不真切。
付云洛痛哭出声,“蔓菁……我错了,请你原谅我,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杨蔓菁想说什么,张了张嘴,发不出声音。
倏地,她的手滑出——
“不——”
付云洛死命伸出手,身边另一人,连想都没想,纵身就扑了出去,双手拽住了杨蔓菁的衣服……
那一瞬,付云洛的心脏差点停止了!他还来不及说话,已经抱住了袭垣骞的双腿,“求你……你不要松手……”
袭垣骞的身子几乎也是挂在天台上,即便这样,他都没有放开。
杨蔓菁望了他们许久,慢慢的,抬起另一只手,再紧紧抓住了袭垣骞的胳膊。
底下有人路过,终于注意到了楼上的险情,立即大声招呼人,同时报警。
有老邻居陆陆续续出来了,都从家里带来了厚被子,在杨蔓菁身下一层又一层的铺开。另外,有两个壮小伙已经跑上了天台,帮着快要撑不住的付云洛,将袭垣骞给拽上来,然后是杨蔓菁……
见得救了,下面十几人爆出激动的掌声。
袭垣骞仰面躺在地上,累得喘着气,一句话也说不出。
阳光照在脸上,温柔的搔着痒,天空在眼中,渐渐汇成了一个硕大光圈,他仿佛看到了母亲的笑脸。
袭垣骞笑了,手臂搭在额头上,遮住湿润的眼眶。
付云洛冲到杨蔓菁跟前,一把抱住她,“怎么这么傻?”他哽咽着。
她用自己赌,用他们的孩子赌……你可以说她自私,但这就是杨蔓菁!
没人比付云洛更清楚,她有多爱这个孩子,正是这份爱,没办法允许自己给出一份不完整的幸福。所以,她用全副身家在赌,不惜背负罪孽下地狱。
杨蔓菁在他怀里,全身虚脱,微笑都显无力,“我赢了,不是吗?”
“呀!她流血了……快送她去医院!”
有人喊了一声,付云洛顷刻清醒,二话不说,抱起她就往楼下跑。
杨蔓菁趴在他怀里,笑着说:“能这么死了,也不错。”
“闭嘴!别再说了……别再说了……”付云洛慌得冲下楼,恰好警察和救护车都已赶到,帮助将人抬上了车。
看着她越来越苍白的脸色,付云洛自责不已,坐上救护车,握住她的手,一刻也不松开。
急救医生在做紧急检查,“孕妇羊水破了……立即联系妇产科做好手术准备!”
护士点头,马上联系医院。
看着医生凝重的表情,付云洛将她的手抓得更紧了,抚着她的发,一遍遍说:“没事的,没事的……”
杨蔓菁额头全是汗,睁开双眼,望向他,淡淡开口:“云洛,自首吧。”
付云洛一滞,目光浮动,多少不甘和无奈,都一一掠过。眼眸垂落,将最后一丝浮光掩没,点头,“我会的。”
到了医院,杨蔓菁被径直推进手术室,付云洛在外面焦急的踱步。
同时赶到医院的袭垣骞,连检查都不用,直接找来这里,冲上前去,一把揪起他的衣襟,“木棉在哪?”
听到这个名字,付云洛脸色一变,瞪大了眼睛,突然又反手抓住他,“快去找她!她在……”
袭垣骞冲出了医院,在警察的陪同下,坐上警车,一路警鸣响起,朝着出事地点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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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内就像大蒸笼,木棉趴在车门前,额头撞得红肿 ,嘴里咬着布,嘴唇因为干裂,裂出几道血口。
她睁着眼睛,望着从车门隙缝里透进来的一点点光亮,眼泪顺着眼角淌下。
如果就这么死了,清和会伤心的吧。
可是,他今天所受一切,她是原凶,就算是活着,她又有什么资格继续陪着他?
她以为她可以改变命运,可无论怎样千变万化,命运始终如一,多舛,诡异。哪怕万般不舍,到了该退下舞台时,她也只能说再见。
所以,就这样结束吧。
车内的温度飙高,她的意识出现混乱,前昔,过往,片段凌乱。
她仿佛又回到了父亲站在高楼上,纵身一跳的那一刻……来不及出手阻止,他就摔了下去,化成一摊血水。
她悲伤不及,又被拽回到加德满都地震的当天——
山摇地动,漫天尘土,她被清和死死护在身下,耳朵贴近他心口窝的地方,听着那里的心跳,一下,两下,三下……
直到他再也起不来,撑起她头顶天空的参天大树,被拦腰斩断。
悲伤如洪水般汹涌,将她淹没。在洪流中浮浮沉沉,放之任之,就这么沉至海底,与她伤痕累累的心,一起埋藏。
车门外有响动,防雨布被掀开,阳光一下子照进来,照在她的脸上,苍白得刺眼。
袭垣骞没法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心脏差点就要在那一刻停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