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锦锦忙软了语气,柔柔道:“四哥,我站出来受罚,也比你受罚要好啊。你看看,老祖宗都舍不得罚我,几个叔叔也没谁对我落井下石。如果是你,你知道你会挨多少板子么?知道每一下板子有多痛么?”
王家不会有人可怜他,他们下手只会越来越重。
“我知道。”
萧秋年定声说:“但这并不是你替我受罚的理由。”
王锦锦瘪了瘪嘴,抱着双臂一扭头:“管他什么理由,反正我无法做到看你受伤坐视不理。”
哪怕她来替他受罪。
她来替他受一切责骂。
本是无理取闹的任性动作,看在萧秋年眼里,却莫名让死寂沉沉的心,轻轻跳动了一下。
多少年了……自从养父死后,再也没有一个人肯这样来维护他。不顾一切,不顾任何人的看法。
他也认认真真的分析过,王锦锦接近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本来还以为是配合王听裕等人来戏弄他,却在昨日那件事后,这个疑虑也被打消。
演一次可以是演,可怎么能做到次次都演?还演的如此滴水不漏。
了她明明只是一个七岁的女孩儿。
萧秋年自认为自己比大多数都要聪明,可在面对王锦锦的时候,他第一次有了茫然的感觉。
“四哥?”
王锦锦见他发呆,便喊了一句。
萧秋年回过神,问她:“怎么?”
“我疼。”
“……哪里疼?”
“哪儿都疼。”
萧秋年似乎额角抽了抽,沉声道:“我去给你叫大夫。”
王锦锦看他局促的样子,与自己亲哥哥何其相似。内心那思慕的感情冒出来,挡都挡不住。
眼看萧秋年要走,她嘴巴也比脑子转的快,脱口就道:“四哥!我不要大夫,你过来,你过来抱抱我,我就不疼啦。”
这话说的好没脸皮,王锦锦自己都忍不住红了脸蛋儿。
两个丫鬟更是低着头憋笑,自家小姐撒娇起来真是一点都不含糊。
萧秋年站在门口,高瘦的身影挡住了大部分光线。
王锦锦叹了口气,自己太莽撞了,得,这下肯定把萧秋年吓的十年半载不敢进她屋子了。她正悲催的想着,便见萧秋年突然转过身,长腿两迈,便来到她榻边坐下。
王锦锦眼神亮了亮,然而下一秒,又哭笑不得。
萧秋年人是坐在她榻旁了,可是绷得僵直,薄唇紧抿,目不斜视,哪儿有半点安慰妹妹的样子,像座冰冷的雕塑。
王锦锦忍俊不禁,但心底却有些感慨。
这么久了,从一开始他对她冷漠的喊“滚”,到现在冷漠的坐在她跟前,至少还是大有进步。
“四哥,抱抱。”王锦锦软软糯糯的说了句,便径直扑入萧秋年的怀中。
萧秋年被突如其来的拥抱整的措手不及,他紧绷的神色在瞬间便的慌乱,两只手更是高高抬起,不知道往哪里放。
王锦锦本以为是冷冰冰没有任何温度怀抱,然而与她设想的感觉却很不一样。
竟……意外暖和。
不同于光滑的锦缎,灰布衣衫摸起来又柔又软,脸贴上去也很舒服。鼻尖充斥着皂角叶的清香,干干净净,整整洁洁。
这味道与哥哥一样!
王锦锦闭上眼睛,努力的去嗅那皂角的味道。她想到很多年前的暑假,哥哥穿着白衬衣,她挨着他一起看电视,窗外的阳光斑斑驳驳,合着皂角叶的味道,无比惬意。
只是她现在什么也没有了,怎么也回不去了。
那个暑假,那个哥哥,全都没有了。
仅有的便是这淡淡的皂角叶的香气,与当初的记忆有星星点点的重叠……
“放开。”
萧秋年皱着眉头,僵直着身子,浑身肌肉紧绷。他并不习惯有人这样亲密的接触他,即便王锦锦不让他反感,但这么近的接触,让他感觉不安全。
他想伸手推开王锦锦,却低头看见女孩儿脸上湿漉漉的泪痕。
他愣住了。
王锦锦的睫毛很长,被泪水濡湿了,显得更加浓密,就像两把小扇子。
萧秋年抬起的手,在看见她眼泪的时候,悬在半空,久久没有落下。
他侧目看向窗外,拧着俊眉,暗暗想:罢了,看在她替他受罚的份儿上,纵容一次。
仅一次。
王锦锦知道自己又失态了。
毕竟一直演戏会累,偶尔带入真感情,也是无法遏制的一件事。
她苦笑的勾了勾唇角,低声道:“……哥,我很想你。”
萧秋年心弦漏掉一拍,没有说话。
但悬着的手,在迟疑了良久后,隔着春衫,轻轻的落在女孩儿清弱的瘠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