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达凤阳关时,新兵十万锐减至九万。
凤阳关后的山坡上,无数白色的营帐连绵起伏,看起来壮观至极。营帐后面一望无垠的戈壁,便临时圈出来一块地,作为训练新兵的校场。
萧秋年一伍的人被分配到新兵营,每座营帐住四伍,其中又选出来两个十夫长做暂时管理。
不出意外,孙毅又从伍长提升为十夫长。
营帐里是用石头木板搭建的通铺,上面铺了层干草,干草上又是一张散发着霉味的布。枕头是士兵身上穿的盔甲,叠一叠勉强合适,棉被倒是厚,可里面不知道是塞的什么破布脏棉,盖在身上总觉得沉甸甸硬邦邦。
鲁佳捏着鼻子,满脸嫌弃:“征兵告示上说,军营里条件不会太差啊。可你们看看,这跟咱村里的猪圈有什么分别?”
杨虹树嘲笑他:“区别就是猪圈里都是猪,咱们这儿都是人。”
鲁佳神色青一阵白一阵:“我又不是这个意思!”
“好了,大家都是老爷们儿,别像个女人似得挑三拣四!”孙毅呵斥了一句,又挠了挠头发,“等你们上阵杀敌,立了军功,上头自然有人给你们换好帐子住,还有女人送你们玩哩!”
齐子韫问:“有这么好的待遇?”
孙毅答道:“当然,军营里靠的就是实力!立了功,不用住这二十人的大通铺,还可以洗澡,还每顿有肉有菜。咱们几个既然来了,那就要做到最好!”
鲁佳思前想后了半天,遗憾的摇了摇头:“军营里的功劳可不容易得,我还是想办法去炊事营吧。”
杨虹树摆了摆手,附和道:“我跟你想的一样。”
通铺下面可以放东西,萧秋年选了最角落的位置,正弯腰将王锦锦给他的包袱放在床底,又用衣物盖住。
他听着孙毅等人的交谈,也不插话。
毕竟他住的西小院也不比这里有多好,这点条件他还是能承受的。
便在此时,另外一个十夫长领着两伍人来了。
那十夫长姓朱,名朋,长得略肥硕,但看起来并不讨喜。他听见了杨虹树和鲁佳的谈话,顿时抱着被子阴阳怪气的讽刺道:“瞧样子,是挺适合炊事营的,毕竟那都不是男人干的事儿!”
杨虹树当即便撸袖子走到朱朋面前,问:“你什么意思?!”
朱朋冷冷看他一眼,反问:“理解能力这么差?”
“你!”杨虹树竟然语塞了。
“你什么你?!窝囊废!”朱朋直言不讳的谩骂道。
一旁的齐子韫突然开口,笑着说:“朱大哥也是说笑了,人各有志,有的喜欢上阵杀敌,有的喜欢在后勤帮忙,不管怎样,都是为了保护大元,大家的目的都是一样。”
朱朋闻言,上上下下的打量他几眼,说:“你挺会说话啊。”末了,他又道,“还是不要和孙毅这帮人走太近,你看看他们,个个歪瓜裂枣,没什么用。”
孙毅之前就和朱朋有过节,两人之前竞选伍长的时候,因为孙毅跟百夫长关系好些,朱朋就没被选上。最后朱朋去了另一伍,才当了伍长。
“没想到冤家路窄啊,是你这个朱朱朱朱朋跟咱们一个帐篷,啧啧。”孙毅走上前,故意结巴了几个字。
朱朋没孙毅长的凶,孙毅又比他高两个头,顿时气焰有些灭了。
但朱朋也是不怕事儿的,他将新领的棉被一扔,扔的方向故意朝着萧秋年,但萧秋年没有回头,轻轻侧身装作拿东西,就给避开了。
朱朋的被子也掉在了地上。
孙毅忍不住哈哈一笑:“哟,朱大哥也不老啊,那么大的床,被子都扔不准?难道是个瞎眼子?!”
话音甫落,鲁佳杨虹树几人就配合的笑了起来。
“孙毅,你他妈说谁瞎眼?!”朱朋大怒,抬手指着对方。
“谁急说谁。”孙毅悠哉悠哉,和朱朋的气急败坏形成鲜明对比。
朱朋撸起袖子,问:“你他妈是不是想打一架?”
“不怕军规就来。”孙毅有恃无恐。
朱朋“嘿”的乐了,对身后的人说,“老子还真不怕!”
顿时帐子里另外一群人都站了起来,跟在朱朋手边,表情不屑。
孙毅了然:“怪不得你气焰这么嚣张,原来我们营帐里,二十个人,十五个都为你所用。”
朱朋冷冷的一笑:“这就叫收买人心,你个穷汉子懂什么?!”
齐子韫这会儿也有些慌了,他道:“你们可别乱来,这里是军营,军规不允许私下斗殴,否则各施鞭刑十五!”
朱朋道:“怎么?怕了?!”
齐子韫还没回答,杨虹树就跳出去大喊:“怕你奶奶个腿儿!有本事别说,咱们一对一打一架!”
“杨兄弟……”齐子韫想要吐血,明摆着对方人多势众,他还往枪口上撞。
这回答正中朱朋下怀,他笑的双下巴叠在一起:“都听见了?”
孙毅也知道,这都是新兵营里最常见的一幕,一个营帐里不能有两个十夫长,只有一个才是真正的老大。不仅他们这的营帐,想必别的营帐里也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这事儿上面的人非但不会管,还会选出几个有本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