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锦锦与另外一个守卫值后半夜的岗。
她一直低着头,压粗声音,生怕漏出马脚。
到了后半夜换岗,王锦锦也只站在那里,眼观鼻,鼻观心,一动不敢动。
旁边的守卫似乎有些无聊,见夜深了,便想和王锦锦聊天打发时间。他道:“兄弟,你看起来挺面生啊,以前没见过吧?”
王锦锦心头一跳,随即粗着嗓子说:“我面子薄,大哥你没见过也是应该的。”
守卫“哦”了一声,又问:“你老家哪儿人啊?”
“京城外面的一个村子。”
“那也是天子脚下啊,我这二十多年还从来没去过京城,要不是这次可以护送丁太医,连京城的城门长啥样也没见过呢。”守卫说到这里笑了笑。
王锦锦也干笑着作陪。
就在这时候,那守卫突然低声道:“来人了,快,站直!”
王锦锦立刻抬头挺胸,一动不动。
她所见的前方,果然来了一队人马,当头一个年逾花甲的老者,身板挺直,一身甲胄戎装肃杀,其貌不扬却又难以忽视他的存在。他后面跟着几个穿官服的人,看样子身份都不寻常。
见老者前来,一旁的守卫忙弯腰行礼:“属下参见薛将军、宋大人、卢军师,宋都督。”
王锦锦忙也跟着行礼,心里却震惊的想,原来这老头竟然就是主将薛松!
薛松“嗯”了一声,让二人免礼,又问:“丁院正已经睡下了?”
守卫答道:“属下这就去请丁院正。”
“快去。”
说完,那守卫就掀开帐篷进去了,不一会儿,里面传来悉悉索索的声响,帐篷里的蜡烛亮了起来,丁院正披着衣服忙请薛松等人入帐。
王锦锦竖起耳朵,紧贴在外面偷听。
幸好这帐篷不隔音,里面说什么,王锦锦能听个八分清楚。
只听丁院正道:“没想到薛老将军亲自前来,下官受宠若精。”
薛松道:“丁太医太谦虚了,你我同朝为官,各司其职,没有高下之分。白日里太忙,传闻这几日突厥将会进攻,我与宋都督几位都在商量应对之策,所以得知丁太医前来,没能及时赶来与你相见,这半夜叨扰,乃无奈之举,疫情紧急,刻不容缓啊!”
丁院正叹了口气,说道:“这些此前朱大人也与我详细说过,现下我军心不稳,突厥强攻也在情理之中。救人如救火,一刻也不能耽误啊。”
“丁太医既然这样想,老将也就放心了,事不宜迟,我已备好马车,现在连夜赶往观察营。”
王锦锦听到这些,心头一紧,他们走了,自己怎么办?她也得想办法看到那些病患才行啊。
她正焦灼,就见薛松等人出了大帐,其他三位太医也被叫醒了,大家准备妥当,薛松便随手一指王锦锦和另外一个守帐篷的守卫,道:“你二人负责驾车。”
王锦锦忙与另一个点头答是。
她心底松了口气,幸好她会驾车,不然可就露馅了。
趁着夜色,薛松和宋都督在前骑马带路,王锦锦所驾的马车里坐着丁院正和卢军师,另外还有一个不认识的太医。
她一边驾车,一边听到里面的丁院正在询问卢军师瘟疫情况。
卢军师所言与王锦锦在路边听到的传闻相差无几,只是更加详细。两个月前,突厥和大元又在十里坡交战了一次,那一次打仗胜利的太轻松,轻松的让人无法想象。本来就怀疑有诈,可没有想到突厥的陷阱竟然是用活人的性命作为筹码。
卢军师说到这里不停的叹气:“疫情在军中蔓延,参与战争的士兵首先发病,我方萧副统领一怒之下潜入敌营,抓了对方一个不大不小的突厥头目,严刑逼供之下才得知他们心肠歹毒让我等无法想象!”
丁院正问:“怎说?”
“突厥人为了让疫情传入我军,竟然选出五百死士,故意划破他们皮肤,从死去腐烂的牛马羊尸体上挖出污秽脓血,让他们携带病原。十里坡一战,这些突厥士兵故意被俘虏,我军士兵押送途中,不知不觉,就与他们过多接触,被传染也只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卢军师揉了揉额头,“丁院正,你一定要想办法研制出治疗的药方,否则后果难以想象,除了焚烧尸体,隔绝一切有可能患病的士兵,我们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了。至于那些得病的百姓……朝廷更是无暇顾及啊。”
丁院正心情也极为复杂,这比他在京城听到的密旨还要严重。
他道:“卢军师,方才薛将军说突厥会选在这几日攻打凤阳关,我军兵力不足,军心不稳,又该怎办?会不会……”
“不会。”卢军师这点倒是回答的干脆,他道,“我方有宋玉炳宋都督,还有萧副统领坐镇,只要他二人不倒,就绝不会让敌人攻破凤阳关。”
丁院正说到这里也笑了起来:“这位萧副统领我在京城就已经听过他的赫赫威名了,每次晋王殿下送捷报来,都不忘夸赞一番此人,这次前来,我一定要看看这位萧副统领是什么样的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