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她与齐少夫人关系甚好,方才又一口一个姐姐,想必是熟人了。只不过……”
“太太在想什么?”
吴氏揉了揉额头,“我倒不曾见过鹤先笑的那样开怀过……当真是喜欢那姑娘吧。看白日一事,季姑娘品行倒也是好的……”
末了又叹一气,魏嬷嬷见她烦心,想着也是在犹豫。摸不准她的心思,便不再多言。
明玉仍未生下,那痛喊的声音都愈发的弱了。齐琛见下人端出来的水皆是鲜红,看的心惊动魄,几次想冲进去,都被把关的姚嬷嬷拦下,念着“使不得”,又道,“这头胎都是如此,但稳婆说并无碍,少爷再等等便好。”
齐琛吐纳一口气,“痛成这样无碍?快去叫多几个稳婆,不对,叫大夫进去看看。”
姚嬷嬷忙摆手,“使不得,大夫是无法了才进去瞧的,有稳婆便好。少爷莫急,再等等,再等等。”
齐琛背靠墙壁,只能继续等。
稳婆一直说没事,明玉倒觉自己的半条命都要疼没了,活生生被撕裂,还一直在持续。越想越觉活不了了,痛死得了。也不知稳婆的手怎么一推,痛楚更大,几乎晕了过去,全身都空了般,一声婴儿啼哭响彻齐府。
明玉也是全身一松,清泪直落。
稳婆拿着银剪子剪了脐带,笑道,“是位公子。”她抱的稳妥,伺候的稳当,公子好,公子拿的赏钱多呀。
明玉神智仍不清楚,说不出话来。已出去报喜的仆妇进来,说道,“三爷已知,让夫人好好歇着。”
听见这话,明玉才安心闭上眼,听着孩子响亮啼哭,再没有比这更好听的声音。那是她和齐琛的儿子,和所爱之人的孩子。
暂无挂念,终于安心睡下。
因齐琛不能入房,怕见了红染晦气,姚嬷嬷便将孩子抱出给他看。
“少夫人如何?”
“已经睡下了,今晚还请少爷在偏房将就将就,等下人清理干净了,您再进屋。”
齐琛点了头,接过孩子半身抵了墙,怕风吹了他,将孩子小心抱在怀中。隐约露了脑袋,脸还褶皱着。第一回看刚出生的婴儿,不敢腾手碰他。还看不出像谁,眼也没睁开,手上隔着布帛都能感应到温热。
只是一会,姚嬷嬷便轻声说道,“少爷,将孩子交给奴婢吧,刚出世,吹不得风。”
齐琛忙让她接回屋里,等她进去,才想起方才抱着孩子,一点也没觉嫌恶。更不曾想过他会尿在手上。原来不是不喜欢孩子,只是还没有碰到他喜欢的。明玉生的,他怎会抗拒。
吴氏也过来看了孩子,又提醒齐琛赶紧写家书送回京城,报mǔ_zǐ 平安。
明玉这一睡就睡至翌日午时,生了孩子,只觉整个人都被掏空了。吃了些东西,才慢慢恢复了力气,连坐都不能坐,只能继续躺着。
屋里点了微香,散了一屋子的血味。姚嬷嬷仔细查看过,没留下血迹了,才“特赦”齐琛进来。
齐琛进屋时,明玉侧躺着身看放在枕边的孩子,见了自己,抬手抵唇,示意他轻声。不由笑笑,坐在床前凳上,摸了摸她的脸,将那散在面上的几缕发拨到后面。再看孩子,已跟昨日不同,似一夜间就白嫩起来,更是喜人。只是眼依旧未睁开,呼吸很轻,他还是不敢碰他。
姚嬷嬷将孩子抱开,等走了远了,明玉才说道,“是个儿子呢。”
见她是掩饰不住的欢喜,齐琛倒没对她进行什么重男轻女的教育,于他而言男女都无所谓,但较之明玉,头胎还是儿子的好,她安心,齐家长辈也少逼问,担子轻些。俯身印了她眉间一记,“日后再生个女儿。”
回想起昨夜痛的生不如死,明玉差点哭了,“不生,再不生了。”
齐琛失声笑笑,“好,不生了。”
明玉这才满意,“三爷打算何时给他取名?”
“腊月爹娘过来时,父亲曾隐约透露过孩子的名字想由他定,我在家书里有提,让父亲赐名。等回了信再看看。”
明玉了然,“那乳名呢?这个总可以我们自己取吧。”
“你有什么想叫的?”
明玉想了片刻,“孩子嘛……但求福禄多多,事事顺意。”
“那便叫多多吧。”
明玉也是赞成,齐琛又道,“别多想这些事,好好养身体才最重要。”末了俯身,又克制的在她额上落了一记吻,“芝芝,辛苦了。”
明玉看着他,低声,“谢三爷。”
平日里的寒暄话,在两人这里,却是由心而发,谢着彼此的相知相守,相随相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