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茅说:“我怕林工他们,又要把他赶出门,就呆在这里没走,我也不去了。想不到老刘,也是这样一个人。”
李锦明说:“关键还是那两个有钱的老板,他们在其它一些事情上一掷千金,在女人身上挥金如土,根本不在乎这些小钱的,可在民工工钱上,却这样千方百计地躲,拖,赖,这是什么德性,唉,真让人生气。”
“李老师,你在这里,我就回去了。”小茅关了电脑,站起来看了江小勇一眼,走了。
李锦明走到江小勇面前说:“走,我们一起到外面去吃个便饭吧。”
“不不,李老师,那哪里好意思啊?”江小勇摇着手说,“中午,你给我吃了客饭,省了我几元钱,我已经很感激了。晚上,怎么能还吃你的饭?又不是你欠我工钱。”
李锦明说:“我也是穷人,所以对贫穷的人,还有弱者,就有些同情。走吧,我们正好边吃,边商量一下这要钱的事。”
江小勇感激地搓着手说:“李老师,你真的太好了,叫我怎么感谢你呢?”
“快不要说这个话,钱还没有要到呢。”李锦明说着,就锁门,然后带他走到街上一个小饭店里,点了四个炒菜,两瓶啤酒,开始吃起来。
江小勇拿起酒杯说:“李老师,你不去吃请,倒来请我吃饭,这真的让我万分过意不去。这饭钱,等钱要到了,应该由我支付。”
李锦明说:“没多少钱的,至多几十元钱,这个客,我还请得起。”
跟他碰了一下杯,干了杯里的啤酒后,李锦明充满好奇地问:“你是什么时候,给邹老板做的油漆活?我看你很迫切,是不是这钱要派急用啊?”
江小勇激动地说:“是啊,李老师,我真的太着急了。这钱,我本想拿了就回去,给我女友她爸治病的。没想到,邹老板竟然想赖这救命钱。”
“哦,是怎么回事?你女友她爸生的什么病?”李锦明关心地问,“你家是哪里的?”
江小勇一边回忆一边叙述说:“我是四川凉山的。说心里话,我是为了我女友,才出来做油漆工的。我第一眼看到她,就喜欢上了她。真的,那天,在我们家乡一个医院里,我看见她扶着她妈走进医院时,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旧衣服,满脸憔悴,目光忧郁,粗糙的双手紧紧抓着她妈的衣服,累得气喘吁吁,额上还泛着晶莹的汗光,说不出的楚楚可怜。
“她吃力地扶她妈在走廊里的一张长木椅上坐下,抬头茫然四顾,有点不知所措。她脸蛋秀美,身材颀长,一把黑发随意地拢在脑后。我在背后看着她,不觉有些心疼,真想上去帮她一把。可我不敢,我长到二十四岁,从来没有主动跟一个陌生女孩搭讪过,就惆怅地回了病房。
但在病房里,我脑子里还是一直想着,她那楚楚可怜的样子,心里像丢了东西一样,牵挂着。
“想不到过了一会儿,那个女孩竟扶着她妈,走进了我们的病房。我爸旁边那张病床上,那个患胃溃疡的病人,上午刚出院,她妈就来填补了空白。我心里一阵惊喜,难道我的缘分来了?我暗暗想着,就有些迫不急待地走过去,想跟她搭话。她却板着脸,只顾手忙脚乱地弄她妈,连看也不看我一眼。但我不泄气,想着办法去接近她,她不知道到哪里去拿床上用品,我主动帮她去搿;她不晓得去哪儿泡开水,我连忙领她去泡。但走在路上,她却始终愁眉不展,既不表示感激,也不拒绝我的帮忙。而我却紧张得,不知说什么话好。
“我爸高血压,我终于没话找话地对她说,你妈是什么病?脸色好难看。她却像没有听到一般,一声不响,弄得我好尴尬。她把妈安顿妥当后,就坐在她妈的床沿上发呆。一会儿,又走到走廊里的窗前,遥望着远方,轻轻叹气,忧虑不安。
“过了一会,她进来对妈说了一声,就要回去。走到门口,她又突然回头对那个服侍心脏病丈夫的阿姨说,阿姨,麻烦你,晚上帮我关照一下我妈,我明天一早就来。阿姨答应后,她就走了。望着她匆匆离去的倩影,我心里一阵感到莫名的失落和难过。
“她走后,她妈有气无力地靠在床上,对那个阿姨说:我女儿好命苦啊……说着就哧哧地抹起了眼泪,她12岁那年,我就生病了,不是做不动活,就是住院看病。她每天从学校里一回来,就忙着做家务,还要服侍我。她是个很懂事的孩子。为了给我看病,她平时熬吃省用,热了,不舍得吃一根棒冰;冷了,不肯买双暖皮鞋穿。她还在放学回家的路上,拾塑料瓶子卖。卖了一元元地攒起来,都交给我看病用。
“没想到我的病还没好,她爸也患了病。她爸患的是股骨头坏死,病情越来越严重,渐渐卧床不起。为了挑起家庭的重担,她高二就主动辍学了。现在家里靠她一个人支撑,她里里外外地奔忙,做家务,种自留地,侍候我们,还要到私人服装厂去上班……她一天到晚,手脚不停,你看她只有23岁,手就做得很粗糙,不像一个姑娘家的手了。
“她这么大了,连一件像样的衣服都没买过。她每月一千多元的收入,不够我们看病用,家里值钱的东西都卖光了,弄得家徒四壁,债台高筑。俗话说,久病无孝子。可她却没有一句怨言,再苦再累,也不在我们面前,流一滴眼泪。因为没钱,她爸不肯看病,我也不想看,可她东借西贷,也要给我们看。你看她,现在将我安顿好,就急着赶回去想法钱去了。几十里路,一个女孩子家,骑自行车赶路……她真是苦命啊……她妈说说,就泣不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