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晓峰有些疑惑,是他自己想通了,还是有人给他施压?他不应该这么快就绝望啊。
蓓蕾更加惊讶,一脸的愕然。她下意识地看了陆晓峰一眼,表达着她对见到吴兴隆这副样子的惊讶和恐惧。
吴兴隆见到他们,表面上似乎没有什么剧烈的反映,他只是身体在椅子上摇了摇,戴手铐的手往上抬了抬。心里其实是十分惊慌和复杂的。这从他表情由麻木到活泛,眼珠由不动到转动,无光到有光的微妙变化能够看出来。
陆晓峰伸手推开玻璃窗上的小方窗,眼睛温和地看着他说:“吴兴隆,今天,我跟蓓蕾一起来看你。”
吴兴隆这才有了反映,身子扭了扭,死灰色的脸皮尴尬地抽动了一下,没有吱声。
蓓蕾连忙把手里的水果和衣物提上来,放到窗台上:“这个,你等会带进去。”
吴兴隆把眼珠转过去,一动不动地盯着她,脸上泛出一层难堪,依然没有说话。
陆晓峰冲他说:“我被刺了一刀,但没有死。这个情况,你应该知道吧?算我命大,对吧?”
吴兴隆更加难堪,但回应了他。他不好意思点点头,表示知道。
陆晓峰继续说:“我伤得不重,早已已经康复上班了,所以我来看一下你。唉,不管发生了什么情况,我们毕竟是校友,同事。你也曾经有恩于我们,我和蓓蕾在心里,一直记挂着你。”
“谢谢。”吴兴隆终于开口了,但声音很低,“我,对不起你们。”
陆晓峰点了点头,不客气地说:“是的,你是对不起我,你不应该雇凶杀我,真的。但你更对不起自己,对不起你的前妻,儿子,父母,还有单位,以及所有的亲戚朋友。”
蓓蕾也憋不住说:“我们没有亏待你,劝你,是为你好,你怎么能这样做呢?”
吴兴隆低下头说:“我有罪,我被权欲冲昏了头。我也好后悔,但已经晚了。”
吴兴隆没有激动,眼睛里非常干涩,这说明他的心真的快死了。而且他一脸的病容,浑身疲惫无力的样子。陆晓峰为他感到可惜,心里伤感得都快要掉下眼泪来了。但他还不想放弃,他要尽最后的努力,唤醒他的求生意识,挽救他的生命。
于是,他尽量用亲切的口气说:“吴兴隆,我们都为你感到惋惜,你醒悟得太晚了,真的。可是,你也不该这样死杠啊。你其实不该死,还有救,真的。今天,我就是为了救你的命才来的。”
蓓蕾见吴兴隆暗淡的眼珠忽然亮起来,就帮着陆晓峰说:“是的,你怎么那么傻啊?一直不说实话,替他们杠着。你这样做,他们也不见得就感激你,明白吗?”
陆晓峰接着说:“吴兴隆,你知道不知道,你在这里死不开口,为他们死杠,而他们在外面做了什么吗?”
吴兴隆两眼死死地盯着陆晓峰,显然还有求生的欲望,对外面的事情当然也不会知道。陆晓峰料到了这一点,才想来试一试的:“他们在外面公开说,像你这样的人,不杀不足以平民愤,要从重从快地判决。而且有人坚持要判你的死刑,立即执行。是我们,不,是李书记,还有冯书记秉公执法,按章办事,才判了你一个无期。他们为什么这样说,这样做,你应该是知道的。”
吴兴隆的眼睛越瞪越大,嘴唇也嘟嗦起来:“他们,真是,这样说的?”
“是的。”蓓蕾说,“我就亲自在会上听到过一次。”
吴兴隆的脸痛苦地扭曲起来,变得越发丑陋难看。他惶恐不安地抬头环视了一下,才轻声说:“可他们,带信给我,要我杠住。说你们夫妻俩坚持要判我死刑,立刻执行。而他们为了我能减刑,到处活动,找人帮忙。后来,他们又有人偷偷带话给我说,是他们化了代价,到上面找了人,我才判了无期,否则,肯定是死刑,立刻执行。出于感恩,我才一直不开口,等他们消息的。”
陆晓峰说:“他们说的都是反话。”
这里的谈话是被监听的,陆晓峰知道这个情况,也跟丁局长预先打过招呼,还在电话中商量过谈话的内容,安排可靠的狱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