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余走到案前,细细的看了看。他只看出那本由竹纸编成的书,打开一看,里面的字却不是抄写的,而是规规矩矩,绝无涂改的痕迹,墨香和纸香混在一起,煞是诱人。陈余是个好学问的人,见猎心喜,拿起来翻了翻,却现是一部完整的《吕氏春秋》。《吕氏春秋》是一部巨著,八览六论十二纪,一共一百六十篇,陈余虽然不好商人出身的吕不韦编的这部书,但是却在大梁看到过,竹简整整摆满了一面墙,可是现在拿在手里,只不过是沉甸甸的一摞,夏说的背囊就可以轻松的放下。还能装下其他的不少东西。
“西楚太学的士人看这个?。陈余又掠讶,又有些好笑。
“看。不过,看得更多是这个夏说从怀里掏出一本薄薄的册子,双手送到陈余的面前,陈余放下《吕氏春秋》,接过这本看起来有些皱巴巴的小册子看了看,这本小册子只有十来页,轻薄得很,封面上用隶书写着“四两拨千金“论扛杆原理”陈余先是撇嘴笑了笑。这个书名可太俗气了,一点也不象学者的著作。再一翻里面的内容。陈余笑得更不屑了。这本书的内容倒是有趣,有文字,还有图案,看起来比较新鲜,但是讲的道理却很浅显。只是说了一个权衡古代的称杆为衡,称驼为权的道理,这个稍微有点学问的人都知道,是工匠的学问,怎么也郑重其事的用这么珍贵的竹纸印成书?共尉不是穷,是有钱烧的。
陈余将书随手扔在案上。往后一靠。看了夏说一眼,歪了歪嘴,一脸的不屑:“你就看了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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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王,你只看到权衡的道理,却不知道西楚军威力惊人的弩袍,也是这个原理吧。
。夏说平静的回答道。
陈余脸上刚刚露出的笑容立刻凝滞了,他对西楚军的弩袍有所耳闻,先是一举击溃了教仓,后是一举拿下了函谷关,两仗都走出人意料的轻松,难道威力那么大的弩袍和权衡居然是一个道理?
陈余迟疑的拿起那本小册子。重新看了看,有些不敢置信。
夏说不再多说,他知道以陈余的智商,只要能静下心来看,是能够理解其中道理的,这些小册子本来是给西楚太学的士子们看的,可是现在咸阳城不仅是士子们在看,就连那些闲居家中的贵妇都在看。在共尉的带动下,咸阳城的那些贵族现在不是比吃得好,而是争相举办聚会。请那些士子们去讨论学问,有讨论诗赋的,也有讨论这些从常生活中提炼出来的学问的,经常会有一些奇闻怪论出现。他在咸阳的时候。也被邀请参加了几次,开始的心态和陈余现在的感觉差不多,可是很快就现,西楚贵族的心态和山东有着很大
或许是秦人本来就不通礼仪的缘故。他们对那些礼仪典章不是太感兴趣,最感兴趣的是两类,一类是能生财的,比如商学院、工学院的士子,一类是能立功的,比如讲授武技的军学院,讲授律法的法学院。
夏说从中感到了比以前的秦人更强烈的功利心,也因此感到一阵阵的害怕。
陈余看着案上的东西,沉思不语,毛笔,算盘,三角形带刻度的木板”,
“这是《九章算术》,咸阳最近最流行的书。”夏说最后从背囊里拿出一本书,推到陈余的面前。陈余放下《扛杆原理》,接过《九章算术》看了看,先看到封面上的作者名:阳武张苍。
“是做过秦御史的那个张苍?”陈余知道张苍,两人曾经接触过,知道张苍在律历、算术上面的造诣。“他什么时候也到了咸阳?”
“正是此人夏说点点头。脸上露出担心的神色:“他原本是跟着刘季的,刘季战死之后,他被秦军打散了,半途返回了阳武老家。后来西楚太学招收士人,他也跟了去,正好西楚集身边的近臣陈平是阳武人,就把他介绍给了西楚王,西楚王和他谈了半天,就把他安排到令尹府去了,兼任西楚太学学院的算术教师。他和少府宝珊二人是咸阳城里最精于计算的男女双星,凡是有这两人出现的聚会,都是最热闹的。人满为患。”
“西楚太学这么多年,那得花多少钱?”陈余皱起了眉头。
“西楚太学的花销,全是由少府供的,没有动用国库的一个钱。”
陈余半天没有说话。他知道西楚太学开张以后,山东六国的士人趋之若鹜,但是没想到情况会这么严重。连张苍这样的大才都跑到西楚去了,西楚太学可谓是集中了天下最优秀的人才,相比之下,包括他陈余在内的山东诸王,哪一个有这样的眼力,哪一个又有这样的财力?
陈余无声的叹了一口气,忽然觉的有些疲倦,他无力的挥了挥手:“你先下去休息吧。我要静一静。”
“喏夏说躬身退了出去。陈余一个人坐在大殿里,一会儿拿起那两本书看看,一会儿又废书而叹,沉思了良久。他是个聪明人,当然看出了其中的优劣之分,假以时日。横扫天下的肯定是共尉,时间拖得越长,关中的实力越强,共尉的优势越明显,这是母庸置疑的。可是现在就向共尉投降,陈余又十分的不情愿,他现在是代王,掌握赵王兵权的大将军,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是如果投靠了共尉,那就不一样了,在共尉的麾下,他陈余是排不上号的,甚至来盛荼父子都不如。以他的性格和抱负,怎么能接受这样的结果?
降是要降的,但是要看时机。要争取一个好的条件,不能就这么放弃了。陈余仰起头,看着青碧色的屋顶,暗暗的捏紧了拳头。
我就不信范增、项籍会让他共尉这么如意。
项伯坐在窗前有滋有味的品着茶,咸阳的茶滋味不同凡响,项伯最近迷上了这个,好在共尉重情,特的让人给他送上了不少,要不然光是喝茶,就能让项伯喝成穷光蛋。项伯晒着冬日的阳光,品着茶香,惬意得不知身在何处。
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传来,破坏了项伯悠闲的心境,他睁开眼睛,看了一眼网好走到面前的季心,嘴角扯起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季心名义上是保护他西入咸阳的亲卫长。可是他知道,季心肯定有其他的任务,但是范增不告诉他,他也不去问。
“回来了?”项伯示意季心坐在对面。随口问道,却没有让季心喝茶。在他看来,季心这种只知舞刀弄利的粗人是不懂茶的味道的,他们好的是酒。
当然咸阳的酒那也是屈一指的。
“回来了季心微微躬了躬身。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容,也不往下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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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项伯伸手想要去提火炉上的小铜壶,季心立刻伸出手,轻巧的提起铜壶,隔着老远一倾壶身。一股冒着热气的水流从壶嘴流出,准确的注入项伯面前的杯中。项伯眼前一亮,脱口赞道:“你品尝虽然不行,到茶的功夫却是一流,明日李将军休沐会客,你随我去,到时候露一年,也让他们看看我们东楚也有能人的。”
季心笑了笑,往铜壶里续了凉水,放到火炉上继续煮,这才拿过一旁的布擦了擦手,微笑道:“是李良李将军吗?”
“正是
“臣职分所在,自当随行保护君侯。”季心躬了躬,又问道:“不知有哪些达官贵人会去?。
项伯咧着嘴笑了:“李良这个人名声不好,又得罪了西楚王的相好。咸阳城里没多少人愿意搭理他。要不是看在李左车的面子上,有谁会去捧他的场?”他看了季心一眼。又掩饰道:“我去参加这个聚会,也是想和李军谋套套近乎,看能不能探听到一点风声。我来了一个多月了,西楚王还没给我一个准信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