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毫无理据质问伊达政衡为何出兵得杉原盛重,早已经跑题了的竺云惠心方才反应过来,好一阵难堪和紧张,他没有想到区区一介外臣竟然直接质问一国的高贵之首,的确是有失体统。如果稍稍惹恼了伊达政衡的话,恐怕当场就要拖出去砍头,根本没有求饶的余地,事实上,阵幕下的侍卫早就在等候伊达政衡的指示。竺云惠心生怕不知轻重的杉原盛重连累了他,他原本就是毛利元就派遣来探听一下伊达家的想法,如果出现了血光之灾的话就不是他乐意到的了。
政衡着眼前这个只比他年长一岁的杉原盛重,忍不住笑了起来,他突然想到了眼前的年轻人的事情,三十岁的时候迎娶五十岁的老妇,还真是能屈能伸的大丈夫啊。政衡并没有深究杉原盛重无礼的念头,在整部倭国战国史中,为了攀龙附凤迎娶五十岁老妇还能够生下子嗣的人可真是不多,或许其他还能够找到相同的例子,可是真正能够有子嗣留下的可算是罕见。一个为了攀附高位对自己恨得人,如果能够用好,那就是一大助力。
但是想归想,着眼前这位活生生的年轻人。政衡差点忍不住想问一问杉原盛重,你是否好老妇这种重口味。然后政衡忍不住笑了起来,如果这话不经过大脑的说出口,杉原盛重肯定会认为他是一个疯子,还定然会恼羞成怒怨恨政衡,视政衡为生平宿敌。这种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他还是不愿意做出来的。政衡微笑着挥动了一下手臂制止了侍卫的骚动,说道:“没有关系,你们下去吧!”竺云惠心稍稍松了一口气。
政衡望着杉原盛重,对于他来说,眼前的年轻人比起老迈庸庸碌碌的竺云惠心更能够引起他的兴趣,他注视着杉原盛重,杉原盛重不甘示弱的抬头直视着政衡,清澈和不甘屈服。政衡脸颊抽动了一下,表情严肃说道:“杉原君。我想知道这是你自己的意思,还是代表了神边宫内少辅,仰或是为毛利元就老儿诘问?”神边宫内少辅就是神边城主杉原理兴,通称宫内少辅,政衡称呼他神边宫内少辅没有错误。
杉原盛重年轻气盛下毫无理据的质问政衡显得有些冒失,只觉得额头渗出了汗迹,他怪罪天气炎热却也知道两人之间的差距所在。杉原盛重自认他在备后国年轻一辈中也算是出类拔萃的人物,年纪轻轻就做到了家老的位置,听闻伊达政衡的传闻心中多多少少有些嫉妒的意味难免想要与对方争一争雄的想法。刚刚正是因为出了竺云惠心遭伊达政衡算计落了下乘,便有意摆弄一下自己的聪明才智方才大声出口质问的。
可是刚刚问完。杉原盛重激荡下难免胆怯,到政衡微笑着挥动手臂制止了侍卫的骚动,心中没来由的松了一口气,听得政衡的反问,心思再一次紊乱了。如此一来他就落了下乘,尽管他心有不甘,但是却不得不承认,无论内在或是外表,伊达政衡的确具备了战国大名的资质。若硬要说有什么缺憾的话。大概就是那张俊秀脸庞上黑罩子下的黑窟窿,从眼帘下的伤痕可以出伤势的严重性。
传闻伊达政衡失去左眼是身先士卒下遭到了新见贞经的卑劣袭击一支流矢射中了他的左目,他大叫一声急用收拔箭,不想连眼珠拔出,乃大呼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毁伤。乃孝之始,不可弃也!”遂纳入口内啖之,仍复挺枪纵马,直取新见贞经。新见贞经见之胆颤失色不敢直面只身逃窜。数千新见势无不骇然立刻分崩离析。他一举夺得了阿贺郡的胜利,为伊达家的一发不可收拾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连政衡都没有想过自己在梅川院受到卑劣袭击竟然会演变成拨矢啖睛的戏码,虽然当时确实是拨矢啖睛,可是背景却大为不同,倒也符合百姓们心目中的英雄们的传奇色彩。至于如何编撰伊达政衡拨矢啖睛的故事,倒也有版可依,倭国人最为喜闻乐见的天朝上国的小说便是《三国志》,往往将他们所熟知的有名武将套用上三国人物的名号,美浓诸葛、三河张飞等等,现在套用在伊达政衡身上的光环便是那“开疆展土夏侯惇,枪戟丛中敌万军。拔矢去眸枯一目,啖睛忿气唤双亲。忠心力把黎民救,雪恨平将逆贼吞。孤月独明勘比伦,至今功迹照乾坤。”的夏侯悙。
借着这股风潮,伊达政衡拥有了“独目苍狼”、“备中独眼龙”的名号,他更加笃意后面一个名号,“独目苍狼”显得不符合现在的资质,倒是“备中独眼龙”更加符合他的心态,龙,鳞虫之长,能幽能明,能细能巨,能短能长,春分而登天,秋分而潜渊。
不管是狼还是龙,杉原盛重面对伊达政衡的问话却不知道该如何应付,刚刚质问也没有任何的理据,他虽然年轻气盛,却也明白这场战争本就不是伊达家发起的,只不过伊达家的行动力更加强大罢了,在毛利联军还没与准备妥当,备后国诸豪的jūn_duì 没有动员完毕到位前就来到了西荏原布阵,速度显得更加的快速,让人起来好像是由伊达家发动的战事,而罪魁祸首却成了被动局面,让身为当事人的他情何以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