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九月初,新的天皇还没有正式登基,贞敦法亲王显然是在等待着山科言继的归来,他要在听到睦仁亲王安全的消息之后方才愿意登基称皇,这是他在和伊达家比耐心。贞敦法亲王的作为,让伊达家的人们非常不满,不过,政衡并未就此说什么,也没有透露他的想法,倒是六角义贤、义治父子擒获并启程押解京都的消息被政衡颁得天下皆知。
而且,出兵近江国的宫泽平八,也已把琵琶湖南北的攻防形势绘成地图,详细地向政衡作了汇报,青地茂纲作为首功者也落入了政衡的耳中,得到了政衡的嘉奖令和感状。
青地茂纲志得气满不说,宫泽平八倒是没有加紧围攻观音寺城,他还在等候着伊达政衡的新命令的到来。擒获六角义贤、义治父子之后,南近江之战可说是已经进入了尾声。
是的,尾声。
六角家自高赖时代起就有逃入甲贺的郡中惣的传统,当年六角高赖抢夺将军家的御料所,导致幕府将军足利义尚前来讨伐,六角高赖得甲贺的郡中惣的帮助东山再起,将足利义尚给弄死在了阵前,可谓弑杀幕府将军的先驱之一。六角高赖两度逃入甲贺山中,两度依靠甲贺的力量再起。可说六角家和甲贺的关系相当不错,甲贺的许多惣村的头人同样在六角家中担任要职。
历史上,织田信长上洛,说是十五天就推平了六角氏在南近江的霸权,其实是六角义贤、义治这对父子一见织田信长势大,他们父子又在连番内乱中耗尽了元气,想到了他们家的传统,躲进了甲贺的惣村中。他们想到了开头。却没有想到结尾,织田信长竟然赖在近江国不走了,不仅不走了。还在观音寺城的附近修建起了安土城。
这对父子乃是倭国战国时代游击战的代表性人物,他们在南近江一代用游击战的方式对织田信长顽强抵抗。深得十六字真言“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的精髓,当然在作战实践中最终没有形成理论性的东西,同时由于六角氏作为失败者,丰臣秀吉和德川家康都是继承的织田信长的遗泽,自然不会刻意收集六角氏的作战理论。要不然他们也不会在数百年后被某党揍得找不着北了。
六角家自高赖时代起就秉承了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走的战法,必要时拖着队伍上山。这山,就是甲贺山。历史上,这对父子在甲贺山中抗争长达十年,要知道甲贺山就那么巴掌大的地方,他们能够在织田信长的眼皮子底下抗争十年时间,相当不容易了。到了织田信长修筑安土城,又连续击败了朝仓义景、浅井长政,打破了信长包围圈。方才投靠武田信玄继续抵抗,等到武田家灭亡又开始逃亡,最后投靠丰臣秀吉。六角义贤担任丰臣秀吉的御伽众。而六角义治则成为了丰臣秀赖的弓道师傅。
六角义贤和六角义治的相继擒获,使得伊达家投入近江国的兵力大大缩减。政衡上洛以来终于可以睡一个安稳觉了,他自上洛以来一直都忙于各类事物,没有好好休息过。
京都的重建之日还在议案之中,大大小小的城砦围拢在本国寺四周,在本国寺附近没有任何声响,甚至连犬吠都没有,犬类早已经落入了饥民的肚中,晚上实行了宵禁。
在伊达上洛军抵达京都之后就开始实行了。没有停止过,就算是现在看起来平静的时候也没有放松过一刻钟时间。无数的暗哨和明哨相互错落着,时刻提醒着他们。天下还没有统一,和平还没有到来。
佳子是在三日前从冈山城坐船过来的,首先在长兄的带领下前去比叡山下祭奠早已经烧成灰的父亲菊亭公彦,日前暂时居住在京都郊外的残居内,到了晚上才送进本国寺外。菊亭公彦不止一次的想要将自己的女儿推荐给政衡,成为后者的继室,一直不得所愿,现在他死在了比叡山,菊亭晴季遵照他父亲的遗愿亲自将妹妹送上门来。
轿子到了本国寺外就停了下来,在进入本国寺千米之内不得骑马,这是规定,政衡下达的规矩,没有人敢于破坏,就算是紧急事务也不能够幸免,都得将马放在外面。
佳子的眼角还挂着泪痕,她日前刚刚祭奠了死无全尸的父亲,还在丧期,现在却要嫁做人妇,实在是一件特别残忍的事情,可是这一切都是父亲的遗愿。同时刚刚执掌家督之位的兄长眼见得皇族血脉断绝,公卿颠沛流离,唯有牺牲妹妹的幸福才能够攀附上伊达政衡这棵大树。
原本新婚应该举行盛大的庆典,佳子身为高规格的公家小姐,期待的典礼没有出现,唯有一顶小轿,四五个随从,就送到了本国寺。她的父亲的遗愿是想让她成为政衡的继室,她最终只成为了政衡身边无数侧室中的一员。
随着皇族的血脉断绝,公家的日子举步维艰。
菊亭晴季已经从种种迹象中已经没有了其他的奢望,唯有想要让菊亭氏在他的手中不再没落下去,或许改换门庭,从公家转换成为武家也是一个不错的抉择。公家常常会让庶子出家为僧或则改换门庭成为武家,可是身为高规格的今出川家的嫡流,菊亭晴季知道这件事情非常困难,他所能够期望的就是佳子能够得到政衡的宠信,吹吹枕边风,菊亭家能够在伊达政权继续享受荣华富贵。
出发前,菊亭晴季语重心长的告诉了佳子,菊亭家的困境,以及她的任务,那就是得到政衡的宠信,只要能够生下一个儿子的话,那么对于菊亭家就是莫大的功劳。
佳子带着巨大的哀伤和沉重的心情送入的本国寺,她在送到的西厢房中没有见到她的夫君政衡,政衡有许多女人,可是这些女人的夫君只有一个,那就是政衡。佳子没有勇气去询问离去的童子,人总是有点害羞的心。她从小就被教育如何侍奉男人,从小就学习从东方由那些使者传来的《女经》,如何敢开这个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