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望德的手术很成功,一个多小时后人已经被推去了病房,原本又是一大堆人跟着,但医生建议散掉给病人静养,于是不相干的都退了出去。
常安想起刚才周勀的电话,说:“要不你也走吧,这么多人留在这也没有用。”
旁边魏素瑛听到了,也帮腔,“是啊,手术没问题,医院护理的人都配齐了,你公司事情多,不需要在这里干熬着!”完了又冲常佳卉招手,“你也去上班吧,留在这除了添乱也帮不了什么!”
气得常佳卉吹鼻子瞪眼睛。
周勀想了想,“那好,我先去公司,下午如果事情不多我早点过来!”
魏素瑛笑:“不用,你忙你的。”
周勀也没多言,又看了眼常安,她自早晨到现在脸色一直不好,周勀默默提口气,“有事给我打电话,别一个人硬撑,知道吗?”
常安耳根一热,“知道!”
最后常佳卉还是被魏素瑛给撵走了,她脑子也灵光,追上周勀去蹭他的车子。
两人似乎也是第一次独处,好在常佳卉性子热,跳上车后就不停聊,周勀一边开车一边跟她闲搭几句,倒并不算尴尬,转眼快要拐到星河那条路上。
周勀想了想,借机问:“在事务所感觉怎么样?”
常佳卉:“就那样吧…”
看她兴致讪讪,周勀笑了笑:“压力太大适应不了?”
“也不是,项目多的时候确实很忙,加班加点通宵也是很正常的事,但我不过就一个助理,压力能大到哪里去,只是…”
周勀:“没有施展的空间?”
常佳卉:“对啊,上个月刚转正,工资就不说了,但上班做的基本也都是一些打杂的事。”
这是新入职场的应届毕业生经常会面临的处境,大家都讲究先来后到,论资排辈,这一点在建筑行业表现得尤甚。
周勀又扫了眼常佳卉,普通相貌,普通才情,就连穿戴用度也跟一般人无异,很难想象她是常望德女儿,性格方面更是粗枝大条,这一点跟常安天差地别。
“当初怎么会想要进星河?”
“当初啊…”常佳卉笑了声,“崇拜歆姐呗,她一直是我的偶像,所以当时就想进她的事务所。”
“但是以你的背景和资源,其实应该有很多更好的选择。”
听完常佳卉苦涩一笑,“更好的选择?你以为呢?”
周勀:“难道不是这样?”
副驾驶上的女孩没有再说话,只是自嘲式地摇了摇头,一贯乐呵的人这会儿难得显出一点颓败之气。
周勀扫了一眼,也没多问。
车子一直开到星河所在大厦门口,常佳卉道了声谢下车,可刚走出去没多远,又见她回来,趴在窗口,笑了笑:“对我姐好一点!”
周勀:“……”
……
周勀赶到公司,徐南那边已经收到消息。
“我查到元玺这段时间一直没有停掉项目,财务和方案那一块都在运作,大约于一周前半山已经递交了最终方案,这段时间方小姐也一直在跟何兆熊接触。”徐南大概汇报情况。
周勀站在窗前突然笑了笑,“所以他以为现在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徐南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镜,没敢吱声。
隔了一会儿,眼看老板没有下一步指示,又问:“那下午,您真要见何兆熊?”
周勀转过身来,面带笑容,“见啊,为什么不见?”
“但您明明清楚他这次过来会面的目的。”
“那又如何?他处心积虑让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我总得坐下来听听他想干什么。”完了周勀挥手,“行了,你去准备一下吧,让老邓来见我。”
……
虽然只是微创,但手术过程需要全麻,所以常望德一时半会还没醒。
常安就陪魏素瑛在病房里干坐着,前者向来沉默寡言,不过魏素瑛热络,一会儿给她倒水,一会儿给她拿水果,又跟她解释为何薛文琇去世她父亲没有赶去伦敦,只是借口说来说去也就那几个,无非公务缠身,事情众多。
常安没有表现出任何情绪,到这时候已经多说无益。
午饭左右常望德有苏醒的迹象,只是还很虚弱,毕竟到这年纪了,尽管手术不大,但也算折腾了一番。
院方得到消息之后,院长又带着科主任,主治等组成的“慰问团”,浩浩荡荡过来探望。
原本还算宽敞的病房里一下子挤进来七八个人,常安觉得闷得慌,于是跟魏素瑛打了声招呼便出去。
她记得医院门口有家日式餐厅,所以想去吃点东西,结果刚走到一楼大厅便见陈灏东迎头从外面直直走进来,这会儿想避已经来不及,常安只能逼自己站在原地。
陈灏东倒没什么情绪波动,直至停到常安面前。
他也不出声,定定朝着她看。
常安努力蓄了口呼吸,抬头打招呼:“hi,好久不见!”很俗气的开场白,还要故意佯装出一副普通朋友偶遇的样子。
只是陈灏东却突然咧嘴一笑。
常安蹙眉:“你笑什么?”
他握拳在唇上挡了挡,“没什么!”
常安:“……”她也懒得去追究他突然笑的原因,又问,“你怎么在这里?”
“过来看你父亲。”
“谢谢!”
“手术情况怎么样?”
“很顺利,医生说静养一段时间就能恢复了。”常安说完也不打算多呆,又沉了一口气,“我爸醒了,你上去吧,我出去买点东西。”潜意识里要走,可是腿刚迈出去,错身之时被陈灏东又一把拎回来。
大庭广众,常安气得赶紧甩手臂,条件反射的抗拒反应让陈灏东一僵,随之手里劲道更猛,任凭常安怎么甩都挣不脱,大掌箍住她的细胳膊就跟拽条不听话的鱼似的。
“喂,你干什么?弄疼我了!”常安忍不住轻吼。
陈灏东瞬时松了手,常安揉着被他抓捏过的手臂,抬头瞪了眼,快步从他身边擦过去,陈灏东的身子都被撞得晃了晃,心里却是徒然荒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