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勀还笑,“别这么肯定,试了才知道有没有!”
常安叹口气,心里堵着千言万语,想解释,可又不知从何说起,好像有些东西一旦错过了时机,无论什么情况下说出口都不对劲。
算了,她浑身倦得很,也没心思在今晚跟他折腾。
“那我去试试!”
常安走至洗手间门口,心里突然不忍,又回头看了眼,周勀那会儿还坐在床沿,衬衣领口的扣子都解开了,他这阵子压力缠身,精神也并不爽朗,再被灯影一照竟显得有些萧条,可是眼底有光,那束光一直追着常安,让她呼吸收紧。
“如果测下来我没怀上,你是不是会很失望?”
床上的男人似乎怔了怔,但很快又笑,“这么多废话,去测了再说!”
常安:“……”
几分钟的时间有多漫长?
常安巴巴坐在马桶上,看着手里那根验孕棒,有一瞬竟然生出点念想,希望另外一根线也显出来,可现实就是现实,她知道不会有。
她又拿着那根棒在洗手间里坐了一会儿。
“好了吗?”周勀问,声音似乎就挂在门上。
常安拍了下脸起身,打开门。
“结果怎么样?”
她把棒子递过去,“阴性,没有怀上!”遂也不敢看周勀的脸色,错开他便进了卧室。
气氛有短暂的沉静,但很快周勀便跟着走过去。
“没关系,来日方长!”
“……”
一个小插曲,周勀事后也没再多提,摸了下常安的脑袋便下楼去书房了,常安猜测他还有工作,独自上床准备继续睡觉,可刚才的睡意荡然无存,翻来覆去却满脑子心事。
起初是父亲被突然带走的事,常安担心他的身体,就算只是协助调查,但在里面也没个定数,不知能否按时用药,可转念一想,若父亲用药,那他的病就会瞒不住了,至此仕途走到了头,按照他的性格大概断然不会这么做;
一会儿又想到那根验孕棒,常安知道周勀想要个孩子,但是这种念头从来没像今天表现得如此强烈,她有些动摇了,自己是不是过于自私?
思前想后,胃里又开始不舒服,她是不能吹风着凉的,一着凉就容易返酸。
常安也不睡了,摸了手机,找到同事罗小玉的微信头像。
“小玉姐,想问你个问题,宝宝在肚子里是一种什么体验呢?”
……
周勀在书房一连抽了两根烟。
他是戒了一段时间了,就算最近事务缠身,压力再大,他也只实在疲惫的时间抿上一两口,可是今天却觉得胸口堵着气,实在无处纾解,两根烟下去才觉稍稍通畅。
嗬,女人!
最后一点烟蒂也烧尽了,扔在桌上的手机开始响。
“喂…”
“周总,您还没睡吧?”
“没有!”他掐了烟蒂,情绪已经在瞬间收拾干净,“事情调查清楚了?”
“这个有点困难,风口浪尖,没人敢透露详情,但起码有了一点眉目。”
“说说看!”
“您之前的猜测是正确的,常书记被突然带走,确实跟孙正道有关,我打听到的消息是孙正道在接受调查期间说了什么话,或者直接揭发了什么,牵扯到常书记,所以上面才会派人把他带走调查。”
“也就是说,常望德会被牵连进去?”
“这个…暂时还不好说,消息也未必准确,您知道的,风口浪尖,大家口风都很紧,我这也是转了几个手才弄来的消息,并不是出自经办人之口。”
周勀一点点用手指敲着桌面,“那就再等等!”
现在能做的也只是等,等着24小时或者48小时之后常望德是否会被放回来,可是事情还是朝着更加糟糕的方向去。
两天之后孙正道的事正式立案,李美玉连同之前被带走的几位高管也都转入拘留期,有人打点想要取保候审,但申请全被打了回来,上面的意思已经很明确,这次绝对要办到底,所以没有哪个部门敢疏忽或者儿戏。
到第三天的时候已经有调查小组进裕安取证,相关资料档案都被搬空了,流动账户被封,上头决心大,所以各部门也是高效率,很快便查到了华景头上,之前裕安入股的资金全部被冻结,项目进行到一半,这对周勀来说无疑是一种灾难。
常望德也一直没回来,家属不可见面,律师也不可见面,甚至不确定人被“关”在哪里。
24个小时,48个小时,72个小时……整整一周过去了,什么“协助调查”需要这么长时间?
常安那几天整个人都是浑的,起初她还抱有一丝侥幸和念想,但慢慢就控制不住开始焦虑。
周勀那几天也是焦头烂额,他虽不是涉案人员,但因为项目被牵连了,资金出现问题,一直在想办法解决。银行一家家跑,但凡有意向合作的他亲自去见。
常安打电话给他的时候他正在应酬桌上,看了来电显示刻意走到包厢外面去接。
原本以为是常安催他早点回去,可是接起来只听到哭声。
“我妈妈走了…我就只剩下爸爸了,他可以不是大官,也没必要去争什么丰功伟绩,但是他不能出事,他出事了我怎么办?”
周勀一听那边的声音不对劲,拧着眉问:“喝酒了?”
常安不回答,只一个劲在那边问:“能不能保外就医?能不能想办法让他保外就医?”
周勀捏着手机抬腿就往电梯走。
“常安,你别激动,等我回去再说!”
他以最快的速度回到长河,开了门,客厅那头只亮了一盏灯,周勀也没顾得上脱鞋,直接走进去,等看到沙发上躺的人时,悬了一路的心才总算落下来。
常安睡着了,曲着身子躺在沙发上。
她是惦记着常望德的病,之前体检报告已经显示中晚期了,最近几个月全靠药物和针剂维持着,这一天天地耗在里面无疑是要他的命。
周勀把人抱到卧室床上,又拧了湿毛巾帮她把脸上的眼泪都擦干净,做完这些他才一屁股坐下来,扯了扣子和领带,双手摁住额头重重沉了一口气。
时间照常过去,但没有等到任何好消息,不过案子还在侦查中,所以也并没什么更坏的消息传来。
至于常安所提及的“保外就医”也根本不成立,因为这套程序只适用于已经开始服刑的人,对于常望德而言并不适用。
她连这最后一点路都没有了,短短半个月竟瘦了一圈,唯一值得欣慰的是接到了edan从伦敦打来的电话,告知她之前委托办理的公益基金已经初现雏形了,让常安近期要是有时间最好再飞一趟伦敦,有些细节还需要跟她当面敲定。
常安敷衍了过去,让他看着办,只说自己不懂这些,并不想提及父亲和家里这些事。
……
圣诞过后国内春节的脚步就近了。
周勀那边也终于谈妥了两家银行,毕竟泸旸湖项目虽受裕安牵连,但项目本身没什么问题,加之有利可图,所以还是有银行愿意投资。
双方定了签约日期,周勀心里的一块石头算是落了地,敲定的那天他提早下班,计划想带常安出去吃晚饭,这阵子她因为常望德的事一直郁郁寡欢,周勀也不擅长安慰人,更何况安慰也没用,又怕她成天把自己闷在家里会闷出病,所以便想带她出去散散心,可是刚停好车,院门开了,裹得严严实实的常安从里面走出来,神色看上去十分焦虑。
周勀下车,“要出去?”
常安看到周勀愣了愣,继而走上前,在冷风里喘了一口气,说:“我爸进医院了,我得赶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