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真大,距离这么远,可这话,却又一字不落的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血从后脑勺岑岑而下,衣服红透了。就连他的眼睛也像是侵入了血丝。
开口,“你去哪儿?”
那个声音就像是老婆和老公闹了矛盾,老婆要离家出走,老公关心又急切的问,你去哪儿………这种话,往往还有下句。
不要走。
“我去哪儿和你没有关系了。”眀嫣堪堪的收回视线,扯扯围巾盖住了脸,不让任何人看见。
“走吧。”这话不知道是对言昱宁说的,还是…他。
她转身,身后厉弘深的声音忽然加大,“眀嫣,我给你道歉,我给你解释,你下来!”
声音很大,急切的,又迫不及待。
欧阳景一下子回头看着他,心里如同落入了一个石头,咚的一下这么袭来,震惊,错愕。
眀嫣站住,她摸着自己的脸,这颗心就像是被人拿了出来放在了铁板上,两面的煎烤着,疼的,让这风都成了利刃。
“眀嫣。”厉弘深又再次喊到,他不知道他还能坚持多久,脑子里冰冷刺骨,像是把他的脑子给掰开,把冰块往进倒,又疼又冷。
意识在一点点的减弱。
眀嫣回头,看着他,“别扯了,我不需要你的道歉,也不想看到你,难道你不知道看到你我就想杀了你吗?厉弘深,不要再卖情深,你没有,别再犯恶心。”
转身,进去,没有停。。
“眀嫣,眀嫣!”厉弘深吼了两声,这个距离,如果船没走,他可以游过去的!
但!
这个时候另一个男人走了过来,穿着薄薄的毛衣,陌生的脸庞,怀里搂了一个,不陌生,眀嫣。
他搂着她的肩膀,暧昧的模样,低头,居高临下的看着厉弘深,唇起:“厉大总裁应该是很高傲的,今天怎么这么狼狈?”
“季棠?”厉弘深的手伸到后面去,扯扯衣服。
别人看来只当他是在整理衣服,其实不是,他在自己的后脑勺捏了一把。
只有言昱宁看到了,他心里一颤。
因为疼痛,能够让厉弘深更加的清醒。
“很荣幸厉总认识我,水里凉,还是好好保重身体的好。她,眀嫣,不需要你操心,上了我的船,就是我的人。”他停顿,又道,“告辞。”
厉弘深只是看着眀嫣,沉黑的眸滴进了雨点。
“不要再盯着她看,我不喜欢。”季棠捂着眀嫣的脸往自己的怀里压了压,眀嫣也很配合的把头埋了进去。
“厉先生,如果你想死,我们走了,你自便就好,只是不要叫我的名字。”
眀嫣说这句话的时候,看都没有看他一眼,依然在季棠的怀抱里,后者用着寡淡的眼神看着厉弘深,然后抱着女孩儿,离去。
船只,再次出发。
这一回,没有再停速度加快。
厉弘深拳头紧握,他的身体好像是被人点了穴,动都动不了。
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越走越远…越走越远……血不仅染红了上衣,连着裤子,也一并染透。
雨还在滴,淅淅沥沥。
欧阳景叹口气,回头,拍拍好友的肩膀,“走吧。”
男人没有动,眼睛猩红,水从发梢往下,淌过他分明的脸部轮廓。
“她不要我了……”他说,声音很小,似乎是没有意识的吐出来。
欧阳景真的不忍心,但还是说了:“她什么时候要过你。”
男人不知道有没有听到这句话,直直的看着烟雨蒙蒙的海上,那船只行驶的方向。
言昱宁的心里有股说不出来的味道,他依然愤怒,他依然不会后悔给的厉弘深那两脚,如果可能的话,他还会再补两脚!
可怎么心里头这么不是滋味。
……
船上。
眀嫣回到里面,季棠就放开了她,进去。季可可拿了一杯热水过来,她的父亲也在船上,船上还有医生。
刚才发生的她都看到了,所以也不敢说话,只是吐吐舌,原来昨晚看到的帅哥哥是明姐姐的爱人……
这里面没有灯也没有雨,眀嫣却没有把围巾取下来,明明围巾已经打湿。
季棠坐在她的对面,毛衣上也有了水,刚才那个戏,他随手帮忙。
他看着眀嫣红通通的眼睛,如果不是围巾挡着,恐怕她已经把嘴咬出了血。
“想哭?”他问。
眀嫣摇头,她不会哭的。
“还是想让船靠岸?”
眀嫣还是摇头。
“这一去,你就见不到他了。”
“那就见不到吧。”眀嫣起身,她要去处理这一身湿湿的衣服。
身后,季棠又再度开口,让眀嫣的步子猛的一停。
“他爱你。”
三个字,分量不轻。
是个人都看的出来,尤其是今天这一幕。厉弘深这种事应该是很难说出【我跟你道歉】这种话,处于高位,有很多话,都是不轻易说出口的。
尤其是高傲的人,很难低头,很难认输,很难弯下自己的腰来。
比如他。
眀嫣没有回话,顿了一会儿,进去。轮船很大,有两层楼,有卧室,有热水。
脱光衣服在水下,拉开窗帘,从这个方向刚好看到海边的码头。
人还在。只是只有两个人,那个一身病服的男人看不到了。
可能死了。
可能晕了。
可能……
跟她有什么关系。
眀嫣慢慢的放下窗帘,在放下的那一瞬间,一个人弯腰从水里捞起一个东西,扛在了肩上。
隔的好远,他们都显得好小,只是几个黑影在晃动,船走远了,也看不到了。
眼前也已经模糊,不知道是泪水还是花洒的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