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不同神色立变,递过小旗,恭谨还礼,说道:“司马掌门,以后咱们是一家人了。适才得罪,兄弟多有不是,这里诚恳谢过。”司马林道:“不敢!”与本派诸人一齐躬身道别。王语嫣道:“司马掌门,贵派武功上的招数,小女子日后必向你讨教。”司马林道:“静候王姑娘指点。”出门而去,诸保昆等都跟了出去。
包不同侧过了头,向姚伯当横看竖看,不发一言。秦家寨群盗适才以单刀飞掷司马林,手中兵刃都让包不同接了下去,堆在足边,眼见他对姚伯当神情又显轻侮,均起了一拚之心,但人人赤手空拳,却如老虎没了爪牙。
包不同哈哈一笑,右足连踢,每一脚都踢在刀柄之上,十余柄单刀纷纷飞起,向秦家寨群盗掷了过去,去势甚缓。群豪随手接过,刀一入手,便是一怔,接这柄刀实在方便之至,显是对方故意送到自己面前,跟着不能不想到,他能令自己如此方便接刀,自也能令自己接刀异常困难,甚至刀尖转向,插入了自己身子,也毫不为奇。人人手握刀柄,神色均极狼狈。
姚伯当走上一步,丢单刀在地,抱拳说道:“包三先生于姚伯当有救命之恩,在下这条性命是阁下所赐。秦家寨小小山寨,如蒙‘姑苏慕容’肯予收录,不胜荣幸之至,今后自当唯命是从,恪遵不敢有违。”说着又走上一步。
包不同哈哈大笑,说道:“好极,好极!”左手拿出一面黑缎小旗,交在他手里。姚伯当双手恭恭敬敬的接过,高举过顶,转身向群盗说道:“众位兄弟,咱们秦家寨今后齐奉慕容氏号令,忠心不二,生死不渝。那一位不愿意的,大可退出秦家寨去,姚伯当不敢勉强,今后不当你是朋友,也不当你是对头,阳关大道,独木小桥,各走各的便了。”群盗轰然说道:“我们一同追随姚大哥,此后遵奉姑苏慕容氏号令,决无异心!”
包不同笑道:“好极,好极!兄弟言行无礼,作事不当,得罪了好朋友。今后大家是一家人,请各位原谅担代。”说着抱拳团团作揖。群盗轰笑还礼。
姚伯当向王语嫣道:“王姑娘,姚伯当请客,请足十年。不论那一天你有兴致,跟慕容公子、包三先生,以及这里各位小姐相公,来到云州,姚伯当自当竭诚招待。恭候各位大驾。”王语嫣微笑道:“多谢姚寨主好意!自当前来向各位请教。”姚伯当躬身告辞,率众而去,临去时放下一大包银两,打赏下人。
包不同向段誉端相多时,捉摸不透他是何等样人,问王语嫣道:“这人是什么路数?要不要叫他滚出去?”
王语嫣道:“我和阿朱、阿碧都给家里的严妈妈捉住了,处境危急,幸蒙这位段公子相救。再说,他知道玄悲和尚给人以‘大韦陀杵’打死的情形,咱们可以向他问问。”包不同道:“这么说,你是要他留着了?”王语嫣道:“不错。”包不同微笑道:“你不怕我慕容兄弟喝醋?”王语嫣睁着大大的眼睛,道:“什么喝醋?”包不同指着段誉道:“这人油头粉脸,油腔滑调,你可别上了他当。”王语嫣仍是不解,问道:“我上了他什么当?你说他会捏造少林派的讯息么?我想不会罢。”
包不同不再多说,向着段誉嘿嘿嘿的冷笑三声,说道:“听说少林寺玄悲和尚在大理给人用‘大韦陀杵’功夫打死了,又有一批胡涂混蛋赖在我们慕容氏头上,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照实说来。”
段誉心中有气,冷笑道:“你是审问囚犯不是?我如不说,你便要拷打我不是?”包不同一怔,不怒反笑,喃喃的道:“大胆小子,大胆小子!”突然走上前去,一把抓住他左臂,手上微一用力,段誉已痛入骨髓,大叫:“喂,你干什么?”
包不同道:“我是在审问囚犯,严刑拷打。”段誉任其自然,只当这条手臂不是自己的,微笑道:“你只管拷打,我可不来理你了。”包不同手上加劲,只捏得段誉臂骨格格作响,如欲断折。段誉强忍痛楚,只是不理。
阿碧忙道:“包三爷,这位段公子是我们救命恩人,他脾气高傲得紧,你别伤他!”包不同点点头,道:“很好,很好,脾气高傲,那就合我‘非也、非也’的胃口。”说着缓缓放开段誉手臂。
阿朱笑道:“说到胃口,大家也都饿了。老顾,老顾!”提高嗓子叫了几声。老顾从侧门中探头进来,见姚伯当、司马林等一干人已去,欢天喜地的走进厅来。阿朱道:“你先去刷一次牙,洗两次脸,再洗三次手,然后给我们弄点精致小菜。有一点儿不干净,包三爷定要跟你过不去。”老顾微笑点头,连说:“包你干净,包你干净!”
听香水榭中的婢仆在一间花厅中设了筵席。阿朱请包不同坐了首座,段誉坐了次位,王语嫣坐第三位,阿碧和她自己在下首相陪。
王语嫣没等斟酒,便问:“三哥,他……他……”
包不同向段誉白了一眼,说道:“王姑娘,这里有外人在座,有些事情是说不得的。这人也不知是什么来历,油头粉脸的小白脸,我向来信不过……”
段誉听得气往上冲,霍地站起,便欲离座而去。他一向不喜炫耀自己身分,若吐露自己是大理国镇南王世子,包不同纵不重视他是王子贵胄,然大理段氏是当世赫赫有名的武林世家,段氏子弟自非平常之辈。可是他雅不欲凭“大理段家”之名而受人尊重。
阿碧忙道:“段公子你勿要生气,我们包三爷的脾气末,向来是这样的,一定要跟人家挺撞几句,才吃得落饭。他说话如果不得罪人,日头从西天出来了。你请坐!”
段誉向王语嫣瞧去,见她脸色似乎也要自己坐下,虽然不能十分确定,终究舍不得不跟她同席,于是又坐了下来,说道:“包三先生说我油头粉脸,靠不住得很。你们的慕容公子呢,相貌跟包三先生差不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