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安摇了摇头。
他父亲还在世时,对他说过,他最大的弱点便是心软。
崔浩然大逆不道,叛主登基,勾结西靖谋算大周,的确可恨。可是,他如今家破人亡,被逼走上高位,何尝又不是可怜的。
都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谁又知晓,可恨之人,也有自己的无奈。
刑安长叹道,“崔浩然当年状元及第,艳羡凉州多上儿郎。除了殿试,他的答卷都是老夫亲自批阅的。”
一晃几十年,鬓间生华发,年少不复,壮志难酬。
他老了,崔浩然也老了。
这个天下,终究要交给这些年轻人。
赵悟抿紧了唇,没有说话,他还想着,方才崔浩然和那个学子所说的话。
赵悟问,“老师,你这一生,可曾后悔过?”
五十知天命,其实古来稀,刑森这样的年纪,说一辈子,也不为过。
“一辈子这么长,谁没点后悔的事,老夫不是圣人,又怎会例外。”刑安道,“老夫此生比较欣慰和自豪的是,假如明天老夫就要入土,老夫今日还可以对着天地起誓,这一生,问心无愧!
上对得起君王社稷,下对得起黎民百姓。
老夫脾气算不得好,爱钻牛角尖,常常得罪人。但也是孝顺父母、谦让恭顺、为长为慈,我自认,算得上一个好臣子、好儿子、好丈夫、好父亲、好朋友、好师长……”
这一辈子,他所扮演的所有角色,他都尽心尽力,没有懈怠。所以,他不需要惋惜,也不需要忏悔,因为,他问心无愧!
“那,老师累吗?”
赵悟垂下眼,至少,他这一刻就不能做到问心无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