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这时,外头却传来了动静,却是那老仆和人对话:“老爷正要小人去给徐侍读道一声谢,想不到大人就来了,对,老爷就在里头,徐大人请。”
脚步簌簌的声音传来,接着有人跨进坎儿,正是笑吟吟的徐谦,徐谦吩咐这老仆道:“我还带来了一些茶叶,你去泡一些来,我和你老爷有话说。”
老仆有些迟疑,因为他察觉到了老爷的错愕表情,对于这个不速之客,他却拦不住,最后只得点点头:“是。”乖乖的去了。
徐谦今日穿了一身鱼服,浑身汗淋淋的,却不知又在学堂里弄些什么,这若是平时被毛纪看了,肯定要心声鄙视,可是现在,他鄙视不出。
徐谦解下来腰间的两柄剑,道:“再过几日,倭寇使节就要入京,陛下有意给这些倭寇一点下马威,所以皇家学堂近来忙乱了一些,正在为这事准备。我听说毛公从吏部回来了,想来很快就会仓促离京,所以特来看看,毛公消瘦了许多。”
毛纪不知该用何种面目去对徐谦,这个自己不共戴天的仇敌,莫非是连自己在京师的最后一刻也不放过,来奚落自己吗?
徐谦随便拉起一把倒地的椅子坐下,道:“毛公可有什么打算?”
毛纪苦笑道:“又能有什么打算,无非是苟延残喘而已。”
徐谦微微一笑,道:“颐养天年,却未必是坏事,不过我来寻毛公,却有件事相求。”
把人家害得家破人亡,却又跑来求事,人不能无耻到这地步,而事实上,徐谦一点都不觉得可耻,反而理直气壮,就好像你不帮这个忙,你对不起国家和人民一样。
最重要的是,徐谦现在有了代表月亮消灭你的能力。
毛纪双目阖起,他觉得有些突兀,随即,他舔舔干涸的嘴唇,道:“老夫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你若是还想要什么,倒也无妨,反正不值几文银子。不过你既有事相求,老夫也有事相求。”
徐谦道:“毛公但言无妨,只要己所能及,徐某人一定能办到。”
毛纪道:“很简单,老夫输的不明不白,只求徐侍读能够为老夫解惑。”
其实徐谦一开始就隐隐猜到了毛纪的目的,他还是不甘心,这个不甘心倒不是因为觉得自己还没有把徐谦整死,而是输的不明不白,让人死不瞑目。
徐谦淡淡一笑,正在这时,那老仆已经斟茶过来,随手搭了两个桌几,请二人来吃。
毛纪朝老仆挥挥手:“你出去,没有吩咐不要进来。”
老仆点点头,连忙退出去。
徐谦叹口气,道:“毛公当真要听?若是当真听了,就怕毛公心里难以接受。”
毛纪毫不犹豫的道:“难以接受总比抱憾终身的好。”
徐谦倒也干脆,道:“那么我就说了。其实从一开始,我就已经设下了圈套,当然,设下这个圈套的并不是我一个人,参与者很多,王鳌王大人,想来你是知道的吧,除此之外,还有我爹,还有陆家,甚至还有陛下。”
徐谦说出的这些人,哪一个都是非同小可,其实真要说是徐谦一个人整垮了毛纪,那确实是玩笑,以徐谦手里的那点资源,动的了内阁学士?
毛纪倒是不觉得意外,淡淡道:“那么这个圈套是什么?”
徐谦道:“有一日我和陛下提起,毛公要垮了,陛下深以为然。毛公想来也能明白陛下的心思,陛下对毛公并不喜欢。”
毛纪只是叹口气,没有说话。
“除掉了毛公,就等于是断了杨廷和一臂,陛下对这件事,很有兴趣,然后我对陛下说,陛下若想除掉你,其实很简单,只要帮个忙而已。”
“你所谓的帮忙,就是路政局那笔银子,这笔银子,想必是诱饵吧?”毛纪唏嘘道。
徐谦微微一笑,道:“不错,这笔银子只是诱饵,只是铺垫,不过这笔银子的用处,对我来说却很大,将来,我的许多计划都还要用到,我不但说服了陛下拿这笔银子出来当作了诱饵,同时,也为自己接下来的操办提供了条件,当然,这是后话,现在我们还是谈正事。”
徐谦继续道:“单凭一个诱饵是不成的,想要让你上当,就必须得把你逼到墙角,不把你逼到墙角,你怎么会跳墙呢?所以,下一步就是寻王学士,王学士主持整肃吏治,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好好的整肃户部,你那时候刚刚接任户部尚书,正要大施拳脚,结果这户部却被查了,不但大权旁落,更重要的是,你一定会察觉到一丝危险,因为户部固然不经查,可是这全天下的官,又有哪个经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