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脸啊,这分明是陷我等于死地,真是岂有此理。”有人大声埋怨。
不过大家的怒气是可以理解的,他们本以为自己是在创造历史,是在反抗旧学,谁晓得一切的前因后果,只是被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当了枪使,从种种轨迹来看,现在事后想起来,徐谦要编的根本就是杂学,只是怕反对声太大,招致天下读书人的反对,所以唆使王学来做了炮灰。
“王夫子,现在怎么办?这徐谦如此行径,人神共愤,是不是……把事情宣布出去,让天下人看看他的嘴脸?”
王艮脸色阴沉,差点点了这个头,可是随即,他苦笑,这个头不能点,徐谦这厮早就安排好了后路,现在假若告诉大家,徐谦这厮把我们都坑了,王学根本就没有宫里支持,一切都不过是一场骗局,怕是用不了几天,这些士气高昂的王学子弟们都要士气低迷,甚至有人打起退堂鼓,只是眼下徐谦能抽身离开,王艮能吗?在座的这些人能吗?那些挺身而出的王学官员们能吗?那些读书人能吗?
很明显,不能!
王学退后一步,旧学就会步步紧逼一步,王学已经成了他们的眼中钉,已经不是退缩能够解决问题的,现在大家都浮出了水面,而且已经展现出了某种颠覆旧学的能力,旧学是绝不可能姑息养奸。
既然如此,何必要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不能!”王艮毫不犹豫地道:“事到如今,已经退无可退,就算我们退缩,迟早也会被人清算,眼下只能硬撑到底,这个消息要彻底封锁起来,绝不能再让人知晓。”
有人苦笑道:“不让别人知道谈何容易,这事儿怕是知道的人已经不少,迟早要传出来。”
王艮也是苦笑,一旦传到江南,就证明了他和大家近日的作为都成了笑话,这徐谦真是害人不浅,你坑人就罢了,还非得把人卖了还得为他背书数钱,这种人还真是个祸害。
王艮只得道:“那就自圆其说,立即传出消息去,就说旧学之人向徐谦施压,使出种种卑鄙手段,使徐学士万般无奈,他毕竟是朝廷命官,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违背上意,因此心灰意冷,借故编杂学来讽刺朝中衮衮诸公。诸位想想,徐学士不编理学,偏偏编杂学,这岂不是隐晦的告诉朝中的那些朽木,便是下九流的杂学,亦好过理学吗?消息就这么传,要快,绝不能乱了大家的心志,事到如今,我们回不去了!”
听到这里,大家苦笑摇头,明明被人坑了,还得想尽办法把这家伙塑造成一个敢于反抗,同时又不失变通机智的英雄人物。可现在有什么办法,反击之初,大家打着的就是支持徐谦编书的旗号,将徐谦吹得天花乱坠,就差点把这家伙塑造成为王学的亚圣级人物了,现在发现人家只是票友的性质,压根就不是先锋,本身就是来看戏的,而且还属于看戏不给钱的那种流氓,你还能杀到京师去把这家伙提出来揍一顿不成?
唯一的办法只能继续给这厮贴金。
其实在座之人,都是颇有理想的人,这种下三滥的事,若是换做以往,是万万不肯做的,可是现在也晓得其中的利害关系,关系到了王学的生死存亡,却也不得不收起了清高,一个个默然,算是默认了王艮的决定。
终于,有人问道:“事到如今,又当如何?如此看来,这一切都是徐谦误导而起,陛下的态度难明,只怕……”
这人说出了自己的担忧,大家铁了心的登场,未必是真正维护王学,而是误以为天子倾向王学,以为有了宫中支持,发动起来,借此展现力量,既与旧学对峙,又可以给天子给予支持,争取一口气争取到官学的地位,谁晓得最后会是这个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