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尔西斯在自己的身体内没有太久,他就感到自己的意识再次被一个力量所拖拽着向后倒退去。
因为身体上已经完全超出他负荷的疼痛在作祟,维尔西斯本能地挣扎起来。
然而,那股力量立刻将他完整包围起来,就像是一个镇定的拥抱。
“维尔西斯,冷静一点。”
“老师?”维尔西斯停了下来,虚无中的力量成功令他再一次脱离开那个狼狈的身躯。
“是我。”
维尔西斯无法目视五维生物,因此只能凭借意识感触游动在他身遭的力量,是熟悉的,也是令人心安的。
他松了口气,“这是怎么回事,老师?”
“我还没有问你呢,维尔西斯,你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你怎么能让自己的腹部受伤!”维尔西斯的老师以极其严厉的口吻训斥着,很快,他通过一盏光球帮助维尔西斯看清了眼前的画面。
维尔西斯在这一刻看到了自己的身体,他的腹部不断往外渗着夹杂着脓液的黑血,刀口周围的皮肤也已经溃烂,而那个埋藏了一颗子弹的左肩也不由自主地向前缩着,弹孔外的皮肤紧皱到了一起,甚至开始向下凹陷。
阿维安虽然身为皇帝,却依然不敢触碰维尔西斯的身体,只能焦急地围着他打转。
科勒皱着眉头打量着这一切,他在过去时空的意识虽然预知了未来,却最终无法贯通两个时空的意识。因此,此刻的科勒仍流露出对维尔西斯真诚的担心,半晌,他走出圣殿,把维尔西斯的几个学生都喊了过来。
为首的是当初第一位湮灭的星际圣使的学生瑞夫,他已经跟在星际圣使身边学习了很多年,行事举止都颇有维尔西斯的模样,“陛下、殿下,请您先暂时回避,让我们检查一下老师的伤势。”
科勒犹豫了下,拉着阿维安离开了圣殿。
到这里,维尔西斯的老师也将光球收了起来,维尔西斯眼前恢复了模糊与昏暗。
“说吧,怎么回事,维尔西斯,你已经解决不了这一次危机吗?”
“这只是一个意外。”
“你还没有杀死那个omega?”
“不是的老师,情况和您想象的或许有些不同,艾泽应当不是这一次星际失衡的罪魁祸首,恰恰相反,是阿克扎帝国自己出现了太多弊病,内部的腐烂催生了外部的倾颓,艾泽只不过是一个受害者,是他选择不再忍受,推到了这一连串的多米诺骨牌。”
黑暗里,维尔西斯的老师发出一声哼笑:“一个杀死了万万亿人的受害者?维尔西斯,恐怕你呆在旧时空里呆得忘了,艾泽这十年里毁灭多少星球,多少自然人的文明在他一念之间彻底从这个时空中蒸发。”
“我正在试图改变他!只要他放弃那些报复的心,只要他渴望成为星际的主宰,他自然而然就会去承担一个统治者的责任,而不是一味摧毁……”
“那他是如何对待试图改变他的你呢?维尔西斯,他接受了吗?”
老师一针见血。
维尔西斯理弱起来:“他……确实还没有……”
“维尔西斯,看来我现在必须要提醒你了,请你不要忘记自己的使命。我帮助你回溯时空,不是让你去成为一个审判者,来辨别这世间永远不可能梳理清楚的是与非,你要做的事情是结束当下时空的悲剧,剩下的一切,可以交给这个时空重新建立,重新解决。我希望你永远记住,作为圣使,你必须要有足够强大的信念去维持自己的信仰和立场,而不是被别人的举止影响判断,你需要维持的是整个星际的平衡,而不是某一个人内心的平衡。”
低沉如洪钟般的声音响在维尔西斯耳边,置身在黑暗中的维尔西斯却感觉自己的心事反而像被曝光在了白昼之中。
“老师,我不是为了艾泽,是我自己认为……”
“你无须向我辩解,维尔西斯,你只需要对你的时空负责。”老师打断了他的话,“我想你应该明白,你享受着万民的敬仰,所以你必须维持这些最大多数的生命处在一个平静稳定的环境下,哪怕这些人的生活与生存早已偏离了你个人的认知,你也必须去为他们服务。维尔西斯,从你成为星际圣使这一天开始,就意味着你已经放弃了所有属于自己的念头,宇宙不会停止运动,也不会停止变化,如果有一天你无法承受这一切,你就必须要割舍圣使的身份,割舍你的权利。”
维尔西斯忽然感到了从他成为星际圣使以来都不曾有过的茫然。
难道,他错了?
阿克扎帝国所表现的一切,都是这个宇宙所本该前进的方向?那些加诸到艾泽身上的压迫、不公、惨痛的经历……都只是艾泽一个人的错觉?
失衡的并非星际,而是艾泽的内心,而他跟在艾泽身边所努力的一切,推动的也只是艾泽一个人的改变,对整个星际都并无裨益?
因此,即便改变艾泽,他也无法改变当下时空的一切悲剧。他唯一要做的事情,就只是杀死艾泽,只要他杀死制造危机的罪魁祸首,所有的惨剧都会结束?
维尔西斯的声音变得沙哑起来:“我明白了……老师。”
“但愿你是真的明白,不要再让老师担心了。毕竟,你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什么都没有经历过的小维尔了。”
“嗯。”